按理说,送降书是个危险的差使,绝对没有人愿意去,因为深入敌方大营,难保不被砍头,在古代战争中,“毁书斩使”之事层出不穷。
这小子怎么会自告奋勇?
谭天保却怕差使落不到自己头上,做出一副“忠勇”的模样,挺直腰板继续申请,“长官,小人愿为义军完成使命,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好吧。”
校尉终于答应了。
“你,把这份文书,明天卯时以前送到官军去,交给陈奇瑜。不得有误。”
“遵命。”
……
计划成功了。
怀揣着那份“降书”,谭天保领了通行腰牌,走出师爷的大帐。
他犹豫了几秒钟,走回到总管的帐蓬里。
这个帐蓬里有个死人,如果被别人发现就彻底完了,最妥当的办法就是——自己守在死人身旁。
虽然这事儿有些恐怖。
伴着一个死人睡觉,当然会有异样的感觉,谭天保虽然在战场上见识过了无数死伤,也难免时常下意识中觉得总管会突然坐起来,张牙舞爪地冲自己伸出黑手……
胡思乱想,迷迷糊糊中……他竟然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色尚未明,四周黑沉沉的一片寂静,谭天保思前想后,再也睡不着了,他抱着长矛坐在草堆里,心里只盼着天快点亮起来。
那时候就可以逃出车厢峡了。
身边这个可恶的死人,再见……不,永别了。
越盼着时间快走,就越觉得慢,心急难熬。
大约快到五更的时候,谭天保实在忍不住了,老子不等了,若是天光大亮,只怕秘密会败露,那就走不脱了。
走!
咬了咬牙,站起身来,刚要出帐蓬,想了想,又返身回来,蹲下身子,在死去的总管尸首身旁摸索。
摸什么?
银子。
总管平时勒索抢夺,积攒了很多私房,这是大家都知道的,羊牵走了,拔橛子是必须的。人已经杀了,银子岂能给他留下?
摸到了一个沉甸甸的包裹,隔着包裹的粗布表皮,能够感觉到里边硬硬的碎银,掂一掂,不少,足有十来斤重。
很好。
谭天保溜出帐蓬。
外面天色未明,黎明前的黑暗,似乎更加暗涩,他提了长矛,急急地往峡谷外面走。快要走出营地的时候,遇到了一班哨兵,拿着苗子枪喝道:“什么人?”
“传令兵,”
谭天保理直气壮地回答。他把身上的通行腰牌拿给哨兵看,“奉中军官之命,去给官军下书。”
“下什么书,深更半夜的,湿你伯。”一个哨官恶狠狠地骂道。
谭天保也同样用恶狠狠地口气回答他,“贼那妈,长官的命令,你有胆子看一看啵?耽误了将军的大事,借你几筐脑袋不够斩。”
以横对横。
温良恭俭让,在此地没有丝毫用武之地。
哨兵们不敢再拦截,歪歪愣愣地骂几句,放行了。
谭天保顺利出了营地,松了一口气,跑进茫茫黑暗里。前面是一段几里长两军交界地,同时也是鏖战了数次的战场,地上处处都躺着凌乱的死尸,有时候脚踩上软塌塌的东西,黑夜里也分不清是什么,一阵阵心惊胆战。
快跑出峡口的时候,耳边听到一阵凌厉的风声,“日——”
那是箭飞在空中的破空声。
“唰——”从头顶飞过去。
谭天保知道,那是官军的哨兵,发现他们了,在用弓箭瞄准射击。
不能再往前跑了。一会乱箭齐发,自己会被射成刺猬。
“喂——官军弟兄——”谭天保扯着嗓子嚷道:“我是信使,义军派来送信的,请放行——”
嚷了几句,前面没有动静,谭天保用长矛挑了一件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烂衣服,一边晃动着,一边朝前迈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