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树林里,战斗开始了。
野僰们很快就发现,无论他们往哪个方向逃窜,总能迎头遇到白杆兵的阻击,那一队队的持着长杆的黑袍身影,铺天盖地,堵住了每个方向。
遭遇战,随时随处都在发生。
白杆兵们开始大发神威了,他们用白腊杆去捅树上的野僰,钩、拿、锁、刺……长杆子在手里变幻出无穷的威胁,在士兵的手里变成了一条条钩魂的利器。
“啊——啊——”
一声声惨叫中,不断有野僰被刺中,划伤,从树枝上跌落下来。
到了地面上,就那是白杆兵的天下,士兵们一拥而上,把负伤的野僰擒住,四马攒蹄捆绑起来。
真象是奢猛所说的——放出你两粪堆,也跑不出我的手掌心。很多刚刚被释放,获得自由的野僰,没过半个时辰,就又重新被白杆兵俘虏。
绳子一捆,扔在树下。
一群群的野僰,见势不妙,四散奔逃,向着树林外面逃。
但是——等待他们的,是更加惨痛的下场。
有些人逃到树林边,正想窜入一片荆棘丛,忽然从树丛里射出一片羽箭,箭只钉在身上,立刻惨叫着倒下去。有些人刚刚踏上一片乱石滩,脚下不知道怎么一滑,踩着一根枯藤,就见一张大网从天而降,结结实实地罩在脑袋上,再也挣不脱。
乱石间,沟涧里,灌木丛……处处都有埋伏。
野僰从来没有体验过“阵法”的厉害,这回他们尝到苦头了。
白杆兵不但单兵作战能力强,而且按照“生门、死门、休门、惊门……”有序排列埋伏,井井有条,你乱他不乱,在各个防御要点,设置了绊马索、窝弓、防贼网……
对于毫无破阵经验的野僰来说,根本逃无可逃。
他们不懂得哪里是“生门”,昏头胀脑,乱闯乱撞,一群又一群地撞入“死门”,被打得鲜血淋漓,伤痕累累,乖乖地成了俘虏。
山谷里处处都是惊叫声、惨叫声……
在一片平坦的草地上,野僰首领——那个披着狼皮的大汉,被一群白杆兵逼住了。
他拎着齐眉棍,率领着一帮死士,约有一百来人,面对着重重围困,走投无路,左冲右突,却杀不出重围,面临绝境。
举目四望,一片惨状。
那么多的野僰都被逮住捆绑,战局几乎就是以“秋风扫落叶”之势,迅速溃败。野僰首领的目光里露出一腔悲愤,他举起齐眉棍,嘴里发出一声凄厉而绝望的啸叫:
“啊——”
奢猛大步走过来。
跟在他身后的,是几个打着大旗的亲兵,两个亲兵打着一面大旗,那旗绣着斗大的“狗”图腾。
张牙舞爪的狗,昂着向天,雄健威风。
“兄弟,讲和吧。”奢猛脸上并没有那种胜利后得意的笑容,而是充满真诚,“你看看,我如果想杀你们,完全可以做到血洗窟窿山,但是我没有,情势变了,朝廷不会再杀你们,我们以后和睦相处,你们将和彝人、羌人、汉人一样……”
“不——”
首领愤怒地发出一声咆哮,“僰人可杀不可辱,你尽管动手好了,我们绝不投降。”
奢猛也瞪起眼睛,吼道:“你这是在坑害僰人兄弟,拿他们的命,为你的糊涂付出代价,阿二的遗愿,你问问大家,愿意不愿意遵从?”
“阿二……我不相信,你拿出阿二的遗物来。”
“在这儿——”
突然一声大喊。
从旁边走过几个人来。
这几个人,是谭天保、三梆子、公孙炽……还用树藤编结的担架,抬着一个年纪苍老的老尼姑。
老尼姑太老了,侧身躺在担架上,抬起昏花的老眼,望着眼前这一片处于绝望中的野僰。
她的眼角,泪痕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