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汪~~~
汪~~
夜风跑过长街,地上泛起一层薄薄白雾,远方街巷隐约还能听到犬吠、婴儿啼哭,此时已至深夜,敲着梆子的更夫走过百官府舍大街,听到深夜啼哭声,大抵以为哪家死人了。
雾气晃动,拐过前面街口,一阵扑面而来,手里提着的灯笼摇晃了两下,晃动的烛光范围,一道模糊的身影从他身边闪了过去,赶忙偏头望去,身后的街上,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有,嘴里连忙念叨“什么也没看到。”“非礼勿怪。”“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远去身后的长街,有着人的脚步声渐渐在一处院墙前缓下来,陆良生看去前面府邸,写有‘奠’字的白纸灯笼挂在了门檐两角,漆红的府门上方,门匾也挂上白绸,里面传来一阵阵哭声。
里面不时响起老人呵斥。
“哭什么哭,老夫这是死得其所!”“真就不该跟你们说这些,过几年老夫熬不过了,还不是一样要死。”
“唉,你们......哭吧哭吧,就当提前了。”
越过前院,后院正厅里,韩擒虎摸着身上的寿衣,坐在凳上,不时朝一侧叫骂两句,屋里灵堂都已摆好,正中还有一口漆黑的棺椁,一对白蜡滴着蜡油照亮周围聚集的老人儿女亲戚,一个个披麻戴孝跪在地上啼哭不止。
下午时候,一切都还好好的,老人一回来就说今夜子时自己要死了,让他们赶紧府里筹备丧事,众人先是一阵大惊,后来一想,有些老人能预感自己的死期,大抵以为老爷也是如此,便将府里上下挂上了白布,后来一问才知是别人告诉他的,顿时有人不干了,嚎哭着让老人息了这样的想法。
“爹,谁告诉你的,儿子就去打他,哪有这样想自己死的。”
韩世谔边哭边烧着纸钱:“你真要是走了,咱们兄弟怎么活啊。”
“大兄说的对,爹,世上人巴不得自己多活一些时日,你倒好,盼着自己死。”跪在另一边的二儿子韩昭擦了擦眼泪,拿手肘捅了一下旁边兄长,“少烧点,爹还没死呢。”
那边的老人哼了声,双臂交叉,端直坐在棺材末尾的矮凳上,看着外面庭院夜色,还有跪在外面的儿媳妇、两个弟弟和一大帮家中亲戚。
“为父今夜子时会有人来接我离开,我走后,家中一切你们也不用担心,陛下会不会短了家中俸禄。”
外面哭哭啼啼的人群里,像是儿媳的妇人抬起脸,擦了一下眼泪:“谁敢接公爹离开,我们就打他!”
一帮人纷纷附和,有声音叫嚷。
“对,兄长打了一个辈子仗,才想几年清福啊,就要离世,说什么也不干!”
......
府邸外,陆良生清楚的听到里面人的谈话,叹了口气,将手里的画轴展开一抛,飘飘划过夜空,上面画幅亮起光芒,落去的地上的一瞬,长街上顿时响起的唢呐铜锣声。
府邸门口站着的两个小厮听到这半夜唢呐声,急忙偏头,街道弥漫白雾里,一支队伍抬着顶大轿吹响唢呐、敲着铜锣,着了统一的红袍、尖尖白帽吹吹打打的从街尽头蔓延过来。
如此诡异的一幕,吓得门口两个小厮屁滚尿流的跑进府邸,飞快关上府门,外面站在薄雾里的陆良生,摊出崆峒印玺,掐起法决点去眉心然后划去口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