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乱?我说的是民间,官府的事儿你都说过了,我想听听民间的故事。”
苏钰回忆道:“衙役和银衣卫都跑去攻打皇子府和皇宫,江湖豪客们也分为两大帮派相互仇杀,街边的混混们趁着龙都正乱的时候打砸抢烧,龙都百姓苦不堪言。各大士族也人心惶惶,每家每户组织族人保卫本家,甚至有些世仇的家族,此时也趁机烧杀对方。龙都乱的不只是太子党和五皇子党,是整个龙都内城和外城都在乱。我们苏家也不得不募人自保,当时我整日身披盔甲手持长剑,日夜不敢睡觉,生怕有仇家借机劫掠我苏家。”
阮清文很难想象这个贪生怕死之人会手持长剑抵挡强盗,倒是张孝武相信他,任何人都有底线,苏钰怕死是怕死,可若是贼人杀到了家,苏钰也会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张孝武又紧了紧衣服,把披风挡在脸上,只漏出两只眼睛,免得被冷风钻进去,说道:“那你苏家仇人多吗?”
“苏家祖上也辉煌过,如今虽然只是中人之家,但那是因为在龙都,若是比起地方来说,苏家可却是豪门望族,否则也不会被人称为士族。”苏钰说几句话只觉得冻牙,忙用手套捂住了嘴,缓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既然是士族,自然会有仇家,谁能没保证赚银子的时候,争官爵的时候,没有挡住别人?你就说你张孝武吧,你称为木城守备使,是不是也挡住了许多其他人的官路?”
“除了犬夷,我没有什么敌人。”张孝武道。
苏钰摇头道:“我却不信,我可知道你历经过数次暗杀——记得那次你被那个田书记官给陷害?你可知幕后主使是谁?”
张孝武反问:“你知道是谁?”
苏钰道:“我哪知道,但我猜想,你一定是当别人好事了。”
张孝武想了想,说:“那段时间除了黄升叔侄,我似乎没有当别人的好事吧?”
苏钰道:“也许就是他们呢?”
张孝武笑道:“那不可能。”
“知人知面不知心呢。”苏钰叹道。
众人路上时而闲聊,但多半时候大家都不怎么说话,毕竟北风太冷,虽然已经没有了暴雪,可刺骨的寒风尚未退却,张嘴说话冻牙,捂住嘴说话又听不清,索性大家于是一路上行路的时候不怎么交流。
不过在扎营驻防的时候却又喜欢彼此聊天说话,天南海北地胡说八道,颇有种东北唠嗑的气氛。
与鸦山越来越近,众人的神色也越来越紧张,离开沙漠的前一天晚上扎营驻防时,一个士兵不小心掉进了雪翁之中。塞北荒原有很多这种雪瓮,塞北荒原地形复杂,有沙漠沙丘,有土丘高地,有森林草原,也有戈壁盐湖。所谓雪瓮,多指一些低洼的地方,因为风的原因导致积雪被填入低洼地方,从而形成了这种雪瓮。但雪瓮并不会太大,也不会太深,毕竟塞北荒原的平均地势并不高,起起伏伏的沙丘只是阻挡了视线,并不会形成险峻的关隘。
那士兵也是倒霉,以为积雪较厚,一脚踏空,掉进了一丈多深的雪瓮。
“鬼啊——有鬼啊——雪瓮之中有鬼,他拉着我的脚了!”那士兵忽然大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