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诗——”笃山伯读了这首诗,不由得呆住许久,终于恢复了神色问道:“这诗是张先之那个小鬼所做?”
玉莹忙道:“是也,此诗作是张孝武所做,天下皆知。”她眼中之中满是崇拜,道:“开篇的‘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便是一副悲天悯人的萧瑟战场,那百姓们连生计苟活也无所去处,他出身平民,最懂百姓疾苦,也只有他的出身,才会注意小民的生存。第二句‘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更是精彩至极,一将功成万骨枯,万骨枯!阿翁,众人皆知你身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可有谁知道你身边袍泽牺牲多少,封将之人,必然满身鲜血屠戮敌人埋葬战友,真乃万骨枯成。第三句‘传闻一战百神愁,两岸强兵过未休’,战争四起,神灵也难过,那张孝武当真心怀百姓的人,他从军为将,为的不是自己,而是为了天下百姓黎民,便是这一句,他的境界便高于他人许多。最后一句‘谁道澜江总无事,近来长共血争流’,说别看佳澜河两军对垒仿佛没有战事,可那江河里流淌的鲜血,告诉所有人战争的可怕。”
叶玉莹的脸上露出了悲悯的哀伤,徒然难过起来,道:“为什么要你杀过来我杀过去,为何国与国之间不能彼此和睦,为何总要死人呢?”
笃山伯怔了许久,回味起这首诗来,论文采,他虽然不如已故的儿子和孙女,可士族出身的他比许多书生秀才还要强许多。可他征战如此多年,却也写不出这般境界的诗词,这首诗磅礴大气怜悯天下,虚怀若谷,由一个才二十岁的小将口中做出,实在难以想象此人的心性。笃山伯忍不住说道:“这张先之倒是出乎我的预料之外,原来他并不在意些许利益,胸怀天下,君子坦荡荡,倒是我小觑了他。”
玉莹道:“阿翁岂能小看别人,定是心中有事,何妨说与孙女听听。”
笃山伯又笑说:“莹儿可是咱们家的智囊,说与你听,你或能解除我心中疑惑。”他饮了一杯茶,才慢悠悠说:“那张孝武,我有意收他为义子,但此人骨子里桀骜得很,当须敲打一番。”
玉莹道:“阿翁看好他?”
笃山伯微微点头,想到自己的十八义子,竟然无一能匹敌张孝武,他们或文采不如,或武艺不如,唯独待人处事方面和出身方面强于张孝武,由此看来,此子打磨之后,或许是一把利剑。
几日之后,兵部公文与圣旨同时颁布,大德帝派遣季御使北上宣旨。为了避免张孝武拥兵自重不服朝廷号令,兵部公文中还有四个调令,分别调鬼卫副将萧开任公车将军,协助石翀治理岭南与中原饥民,调鬼卫军候申林东前往幽州担任幽州守军军候,调军候祖公茂前往江南岳州入朱雀军团平叛,调军候胡立前往益州西南关卡雪龙关任雪卫军候。
张孝武手下四大干将全部被调走,并且天南海北各地,目的便是防止鬼卫因不满而生事。这一招在圣汉立国三百年时间内屡试不爽,盖因为圣汉军营采用直属长官举荐制度,因此一营将佐皆为军候心腹,而军候一旦成长为将军,他的手下立即会被拆散全国各地,以此来防止武将拥兵自重。
圣汉帝国这一套应对武将做大的办法,对一些胸怀坦荡者自然不会有任何影响,而对于一些野心勃勃者,影响甚大。但也有一些例外,例如笃山伯,义子部下满天下,即便调动,对他影响甚微,可入张孝武这般被调走全部心腹大将者,便不一样了。
但这道公文尚未传到木城,塞北便爆发了大规模的瘟疫,这场瘟疫从金城开始发起,随后向木城扩散,并最终扩散到了两狼城,与此同时,由于两狼城内大量的鞑塔惊慌,纷纷逃回塞北各部落,又传染到了各部。在塞北荒原的北方,乌桓人也将瘟疫传到了北方大陆,塞北各地瘟疫四起,已然遏制不住。
塞北瘟疫最大的特点便是致死速度慢,病患常常拖上四五个月才身亡,几乎没有人向木城一样严防死守。
大德元年十一月初,王枭坚率领义军离开木城,赶回中原,并将塞北瘟疫的消息传到了中原各地,而但并未引起百姓和官府的主意,甚至有些人下令将那些妖言惑众的江湖人捉拿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