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大德帝便坐在摘星台下的台阶上,身上裹着厚厚的一层棉被,再看看衣领处赫然是平日睡觉的衣裳。他猛地抬起头,看到张孝武一身鲜血地走来,激动道:“先之,你果然来了,我没有看错你!”
张孝武单膝跪地道:“陛下!臣来迟了!臣救驾来迟!”
大德帝双目含泪道:“没有来迟!没有来迟!来的正好,来的正好!”他冻得哆哆嗦嗦,脸色难看,显然并未从惊吓之中走出来。
张孝武道:“陛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会突然着火?我看这火不像是自然点着了,而是有人蓄意纵火。”
大德帝苦笑不已,叹了口气,道:“苟德禄,你将给他听。”
张孝武道:“越详细越好,我要知道一切,包括我离开之后,你见到的看到的听到的,我都要知道。我要从中抽丝剥茧,找到真相,禄公公,万万不得隐瞒。”
管事太监苟德禄鞠了一躬回答道:“回少保大人,不敢隐瞒!因为明日便是大年三十了,下午您带着赵王离开皇宫之后,陛下便带着老奴去了西宫太后处,原本想亲近一番,岂料到太后她老人家死活不愿意见陛下。陛下一气之下就回养心殿了,后来皇后也来了,说这几天她也见不着太后,她老人家应该是生了气。陛下便和皇后一起吃了宵食,皇后便回去了,陛下处理了一阵奏折便有些困倦,于是便休息了起来。老奴也趁机准备休息休息,刚刚走出养心殿,便看到西宫方向燃起了大火。少保大人也知道,皇宫失火不是一次两次了,往日便是失火,不消御林军,便是太监们自己也把火给灭了。哪想到今天这场大火烧的诡异蹊跷,这火如同一条火龙一般,从西宫各地窜了出来,一下子将整个西宫全都烧着了。而且今天晚上好死不死地还挂起了西北风,这火势一起,大家就灭不了了。”
张孝武又问道:“御林军入宫之后呢,他们做什么了?”
提到这里,苟德禄哭了起来:“那李沧澜带着御林军入宫之后,老奴本想让他们来救皇上,但我老奴见到他们入宫时并未携带救火工具,而是带着刀枪,心中机敏。他们询问老奴皇上在哪,老奴便诓骗他们去西宫救太后去了,李沧澜便带着人去了西宫,老奴趁机逃走,这才报告给皇上。老奴心想,这李沧澜一定是要对皇上不利,否则他们何故带兵刃入宫,那哪里是救火,他们就是要造反。”
“御林军——”张孝武皱起了眉头。
苟德禄忽然说道:“另外,李沧澜带着的御林军不是我们的御林军,我看许多面孔非常生疏,他们应该是反贼,对,他们就是反贼。”
来喜补充道:“他们刚刚问我们陛下在哪,我们没有一个人说的,结果老年和乐才就被他们给杀死了。”
苟德禄道:“说到底,对陛下最忠诚的,最终还是咱们这些阉人。”
大德帝眼睛一亮,深思不已,圣汉朝为了防止宦官祸乱朝纲,严格规定太监不允许出皇城,便是入八部六院也需要严格的登记,若是违反了规定,轻则二十个板子,重则连带着管事太监也要杖毙。然而太监们一心保护皇帝的人,比起那些士族大家来,出身平寒又是被阉割的太监反而更加忠心耿耿。
“是不是对太监的监管太严了,对士族的监管又太宽松了?”大德帝心想。
那边,苟德禄听到几个太监被入宫的御林军杀了,哭得更甚了,他们虽然平日有一些私下斤斤计较之处,但毕竟还是一伙儿人,哪成想那些“御林军”竟然会做出这等事来,屠杀太监,强暴宫女,简直人神共愤。
“别哭了。”张孝武听得烦心,道:“这些人应该不是御林军,御林军选拔自龙都子弟,多为士族支系或庶出,五代以内身价清白,所以御林军应该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些入宫的御林军是假的。可是这么多人,他们是从哪来的呢?怪哉,怪哉!我银衣卫毫无察觉,难道金衣卫也毫无察觉吗?”
苟德禄立即叫道:“要是金衣卫也勾连其中呢?”
大德帝脸色煞白,他从未怀疑金衣卫,而将金衣卫放进了怀疑名单之后,似乎一切真相大白了。
苟德禄道:“金衣卫勾结李沧澜,他们平日最是中心,竟然在此时发难,打得大家措手不及啊。若非少保大人还有数千银衣卫,只怕咱们别无胜算。”
张孝武道:“陛下,臣已经下令银衣卫集结,但被御林军阻在门外。还请陛下下旨,并派遣以为赴死的小公公向外传出此圣旨。臣对手下说,两个时辰我如果不出来,他们便攻城。但臣担心,两个时辰之内,他们会找到陛下。”
大德帝苦着脸道:“出来的匆忙,并未携带玉玺,那玉玺已然在火海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