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汉儒端坐在正厅前的太师椅上,把手里的公文丢在几案上,抬头看了一眼躬身在前的曾子仁问道,
曾子仁笑着连忙从侍女的手中接过茶盏,轻轻的放在老爷子的桌前道:“可不是嘛,上次您岂不闻那江宁村匪患,夏昂将军可是连夜就赶了过去,不仅击溃的匪众,还将那匪头枭首示众,江宁村的百姓无不击掌顿足念您指挥使大人的好呐,都说您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
曾汉儒听儿子说完,那布满沟壑的脸上也终于挤出了一丝笑意,他端起桌上的茶盏饮了一口,说道:“当真如此?”
“当真如此!这不,昨晚松岭村又有流匪闹事,夏将军那可是连夜就带着骑兵飞奔过去了。”曾子仁在一旁眉飞色舞的给老爷子比划着夏昂如何如何英勇,如同当时他亲临现场一般。
曾汉儒忽然皱了皱眉头,问曾子仁道:“我听说最近有那个什么五谷教的人经常骚扰各个村落,这两次突如其来的匪患,是不是和这五谷教有关?”
五谷教的声名鹊起已经是多年前的事儿,曾子仁和曾汉儒是早就知道的,只不过第一他们不是村子里的村民对这五谷教有着直观的接触,第二他们也不是五谷教在朝廷里拉拢的对象,所以对这个五谷教仅仅只是有个模糊的概念。
曾子仁听着老爷子说这话,赶紧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他倒不是有心护着五谷教,他怕老爷子听说下面五谷教骚扰村民百姓,下令各营随时待命围剿闹事的教众,那夏昂就没得“匪”可以剿了,夏昂一没了功绩,自己腰包里的银票可就要少了。
“父亲,据儿所知,这两次的匪患,均是西北那边战事不断,逃窜到咱们成都府来的流民,他们聚众闹事,干的一些打家劫舍的勾当,跟五谷教是没关系的。”曾子仁在一旁给老爷子解释道。
曾汉儒那总是带着凌厉的眼里,渐渐有了些缓和的说道:“是这样那就好,告诉夏昂,剿匪归剿匪,但是对于村子里的百姓一定要安抚,要让百姓觉得官府借着剿匪的名义,搞那些匪过如梳,兵过如篦的事。”
曾子仁看到他的面色稍有缓和,自是窃喜,心道这回算是碰到老爷子心坎儿上去了,连忙趁热加了一把火,“父亲,儿子觉得夏昂将军可以作为您身边的都指挥佥事的候选人,再细细参详一下。”
曾汉儒看向自己这个儿子,没想到多日不见竟是成熟了许多,知道推荐人让自己参详,而不是直接伸手管自己要官了,他满意的点点头,心里虽喜,面上却仍是古井无波的样子,应了一声道:“嗯,这个我会考虑的。”
不消说,这话一定是曾子仁那个小妾杨氏教他的了。曾子仁见父亲对一直都不是很认可的夏昂升任佥事的事情都算是表了个态度,心里自然是十分的欢喜,暗道没想到这杨氏教的还真好使,不由的有些得意忘形,他紧接着对父亲说道:“父亲,那您看儿子今年也快要到那而立之年了,能不能给我也委一个差事?我保证好好做事,绝不给您丢脸。”
曾大指挥使听完这句话,原本已经喝到嘴里的茶,一下子被落到了嗓子眼里,呛得他剧烈的咳着。一旁的侍女连忙轻抚着他的背,好不容易才让他喘着粗气,渐渐的平复下来。
曾子仁在旁边还一脸的茫然,刚才还好好的,一脸微笑的老爷子怎么听说自己要个官,就这么大反应。
曾汉儒连喝了两口茶,这才缓过劲儿来,心道他刚刚还说这子仁成熟了,幸亏没夸出口,马上就伸手朝自己要官来了。不过能有长进已经实属不易,对他也不能要求太多,所以还是强压想要呵斥他的冲动,淡淡的朝他摆摆手道:“你的事,再议!先出去吧。”
曾子仁见到老爷子已经对他下了逐客令,也不敢再提,只得起身拱拱手,躬身退出了正厅。
每每提到这个事,总是吃个瘪,曾子仁甚至都有些习以为常了。今天还算是态度好的了,要是放在以往,他知道父亲一定会拍案而起,大怒着让他自己去参加科考,自去博个功名。
其实曾子仁心里很明白,周围的人包括夏昂以及各营的武官,见到自己都客客气气的一副鞍前马后的样子,还不就是因为老爷子头上戴的是顶指挥使的帽子。不过老爷子岁数也大了,这都指挥使司能随意进出的日子掰着指头都能数的出来,到了那个时候,已经而立之年却身无尺寸之功的他,谁还会放在眼里?
但是恰恰曾汉儒又是个爱惜羽毛的人,一辈子以行得正坐得端自诩,总盘算着让他做个富家翁就足以。但是他恐怕不明白,有的东西,对于从有到没有的接受难度,比从没有到有的获取难度还要大得多。
“少爷,不好了!”
曾子仁闻声看去,只见那门房从外面急匆匆的跑到院里,本就心烦意乱的他被这门房喊着更是有些不耐烦。他抬起脚将这奔跑而来的门房迎面踹了个人仰马翻,皱着眉问道:“你号丧呢?喊什么喊!”
那门房也顾不得这曾子仁这一脚的疼痛,连忙从地上连滚带爬的拱起身子跪在地上,指着那门外对曾子仁焦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