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彦质十分不解,女禁牢里的事何必推给李大郎?
流民营里才是他想要的人怎么不说?
“我儿能懂得这些道理了,为父便不担忧天子会苛待你兄弟二人。”折可适道,“去吧,这用意,你瞧不出,姚平康杨可世也瞧不出,我看那李大到底能不能瞧得出。”
李寇自然瞧得出,这是把机会与干系都丢给他了。
“经略使真瞧得起洒家。”李寇看着欢呼的流民们,他微笑一下对折彦质道,“禁牢里的女囚,看着最轻闲的便是那位西夏妇人,实则她的干系最重,毕竟曹子龙找来也是为了她,乃至于动用爨同知这样一个暗子,将那妇人放回家中,自然要我等成全她的好事,也要担待她的身份带来的重压。此外,那些女囚只怕大都要无家可归,”李寇想起女牢头说过的话,那些女子很多都被拐到外头坏了身子,因此她们只怕也无路可去,“经略使仁慈,不愿害她们的命,因此便籍口我为她们求情,看我如何照应。”
折彦质惊道:“此事与大郎有甚么干系让你去照应?”
“是我救了她们这些旁人看来的行尸走肉。”李寇想了一下才慨然道,“她们许是有大罪的,但也是受了大苦的。折兄,你回去后与经略使明说,”李寇慨然道,“便是千难万难我必定教她们好生为人。”
折彦质不由惭愧道:“听大郎说送人情给爨某洒家还很恼火。”
“折兄君子也自然不屑于这些,你我既为朋友,有恼火的合该说出才是。”李寇拉一下折彦质的袖子,又道,“流民一事,经略使自然要施权威的,他命你来便是告诉我,这些人我若能收留,他不会阻拦的。经略使明见万里咱们只有佩服的份儿,何况他毕竟是经略使要经略军务,若是数百流民同声欢呼我李大郎的名字,经略使自然大度为怀哈哈一笑,小人鼓噪起来又是一件多事。何况,经略使此令实乃高看我李寇万分了。”
这话令姚平康十分不解。
这厮吃得满嘴都是油水,捞起袖子擦一把浑然不在意。
姚平康奇道:“这话怎说?”
李寇道:“流民之中或许有为西贼利用的,西贼必来利用第二次;那妇人是西夏野利氏的后人,又不知还有甚么身份,曹子龙能来一次定会来第二次,我若收留流民帮助那妇人与那老卒则必定与西贼交恶,西贼焉能不来报复?立寨之日便是与西贼厮杀之时,若我能抵挡西贼几次偷袭,我民寨也能立为军寨,此经略使送前途于我,只凶险总有那么一点,想我李寇年不过诸位,德才只养育这么一些流民,论武艺也不过战阵中一厮杀汉,此等凶险前途安排下来,可不就是经略使高看我万分?”
姚平康惊道:“大郎如何抵挡?”
“我有钢刀大枪驽马一匹,贼来,被发跣足杀贼而已。贼来百丈外,我只好看着;贼来百步内,我当匹马杀出;贼若来三步之内,持枪横刀,枭贼首而还,有何难哉。”李寇道。
姚平康想了一下才低声道:“待老哥哥与那些弟兄说一声,你若真收留那两个苦命的,他们可去为你担当一二方面。”
李寇笑道:“姚兄知我所求。”
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
那老卒只怕也会奉命监控着他。
清早时,折彦质返回家只见折可适在廊下舞剑,见他回来,收兵回了正堂。
折彦质便知有话要问他。
他觉着李寇并无甚么避讳的因此便都说了。
折可适愣了半晌,缓缓吐一口气出来。
他挥退次子单独坐了半晌,有一句话到底还是脱口而出。
何人能生子如李大郎者?
“早慧至此只怕不是福分。”折可适犹豫了一下,摇头打消了再给那小儿助威的想法。
他既与仲古交好又实话都说,也有一件救命的恩情。
“那也该为那小子着想着啊。”折可适心里想道。
木秀于林风必摧,人若早慧当掐穗。
该让他安心先见些凡尘俗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