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诸人都不是外人,尽可直言相告。接着,华兴又将给杨咨说过的那番话说了一遍。
王靖问道:“参军所言甚是,可该如何筹谋?”
“这厮作恶县乡已久,并没有听说他们有什么强力的后台势力,据我所知,他们和高家也不是铁板一块啊。但历年来的县令、县尉却都放之纵之,不去惩治,其中必有缘由。要想尽诛其族,这是第一件需要搞清楚的事情。”
杨咨说道:“我倒是知道一个缘由。”
“噢?是什么?”
“这西门家和高家像奴才与主子一般的关系,西门家经常为高家做一些高家不方便的事情。七八年前,县里新来了一位县尉,姓厉,青州人,嫉恶如仇,刚刚上任就碰上西门家家奴恃强凌弱,将一个百姓打成重伤。他在查案的过程中,发现西门家勾结高家作恶多端、为害乡中已久,便决定把他们连根拔起,给以重惩。结果,几天后,他被人刺死在家中。”
“被人刺死在家中?”
“诸人皆猜测,这个刺客定是西门家派出的。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此案最后不了了之。”
“不了了之?一个朝廷命官死在了任上,竟然不了了之?”这事情说起来令人不可思议,但实际上并不奇怪。华兴长叹一声,说道:“今之朝纲日益涣散,不复贞观之治,地方豪猾遂不能治。”
这西门家固然不能和那些真正的豪强世家相比,只是一条地头蛇而已。可是对县乡一级的基层官吏而言,这条地头蛇却也很“强大”了。
华兴前世虽是中文系的,但也读了不少史书——中国古代行政有所谓“皇权不下乡”之说,加上他前世对一些策略类游戏的了解,深知欲要在乱世自保,在地方站稳脚跟就必须倚仗豪强之力。然而,当下的情况,面对备受欺凌的百姓,那颗良知的心却是时时刻刻告诫自己:不能做一丘之貉。
他扶住腰上横刀,远望天地合处,顾盼左近田野,慨然地说道:“西门家、高家欺凌百姓、刺杀命卿,实为本州荆棘,民触之则流血,吏触之则棘手,无论是为百姓,还是为朝廷,我都必须要尽诛其族!不金刚怒目,显雷霆手段,如何能菩萨低眉,慈悲六道?”
可是杨咨说道:“参军,要是你动手…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
杨咨嗫嚅不敢说。
华兴哈哈一笑,说道:“你是担心他们也派刺客来刺我么?”
杨咨默认。
“我与那姓厉的县尉可不相同。”
华兴这是实话实说。那姓厉的是青州人,虽不知他为何来本地任官为吏,但是可知必无助力。而华兴不同,既有本乡的杨咨、武嵩、路达、凌冲诸人相助,又是直属于州府的司法参军,能够得到刺史薛直的支持。
他心中想道:“只要收集到足够的罪证,不动则已,一旦发作,必能使西门家灰飞湮灭……只是,在动手之前,需要谨慎严密,不可声张,以免打草惊蛇。”
接着开口对杨咨说道,“你回去召集路达、凌冲、史津,你们四个都是本乡人,在乡中各有亲朋交好。从明天开始,你们什么事儿都不要做,只悄悄地去打听这西门家历年来做下的恶事,一一回报给我。并要打听清楚西门一族有多少人,与他们联姻的又都有谁家,平时和他们来往密切的又都有谁,并及其门下宾客。最重要的是你和武都头不能露面。”
杨咨应诺。
当夜华兴与众人晚饭聚餐好生快活,不说那西门家之事,杨咨自会安排凌冲、史津等人去。因为王靖轮休,次日的操练由华兴教授,他先点检了乡勇们的武器。刀最多,弓矢最少。八成的乡勇带的都是朴刀,弓矢只有两三成的人有,——这还是把打猎用的竹弓木箭也都算上了。
前几日王靖已经教授了搏击、刀阵,今日乃是射箭,最主要的是今日是较技赢赏钱的日子。的确!因为从表面上看,三项之中最容易得到奖赏的正是射箭。搏击、刀剑两项需要比试才能得到赏钱,而要想比试,就必须先训练一段时间。射箭就不需要了,按华兴的说法:只要能射中箭靶上的钱,当即就能拿走。
华兴当即令武嵩、路达把早就备好的箭靶从车上取出,共有五个,竖立在场地的边儿上,靶子上已经放置好了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