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槐年少成名,科甲出身,仕途一帆风顺,一气呵成,中间连个坎都没有,顺当是足够顺当了,可却也带来了一个不的后果:不经磨难,缺乏历练,碰见大事不免心慌意乱,六神无主,沉不气。
他着急地从榻上起,绕室乱转,搓着手,揪着须,道:“华兴被刺史赞叹‘国之虓虎’人如其号,奋猛如虎,一个晚上诛杀群寇,杀了两百人!现在他要来咱们涞水了,可该怎么办?可该怎么办?”
童超是本地人,家世豪强,商贾大户,叔叔是童家家主童冠,是安禄山任命的涞水铁矿的矿监,比郭槐有底气。他道:“华兴纵来,又有何惧?”
“此话怎讲?”
“华兴是京畿商州人,对咱们易州不熟;君任涞水长多年,县吏多为亲近。他便来了,又有何惧?”
郭槐听出了他的意思,停下了脚步,道:“你的意思是?”
“我这就去把司法参军要来县之事,告诉那些县吏们,严令他们不得多嘴!我再去将此事告诉我叔叔,请他帮忙,交代一下县中乡里的诸姓大族,也请他们不要乱。我再派几个人,现在就出城,教他们远远跟着司法参军的军伍,参军去到哪儿,他们都跟到哪儿,悄悄地为参军提前开道清场……如此这般,县吏不多嘴,大姓不乱,刁民近不得参军身前,他就算来了,也是什么也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便是一只真虓虎,也瞎了眼的,聋了耳的。县君,你还有何惧之有啊?”
郭槐登时转忧作喜,两手一拍,大喜道:“卿真好计谋也!”
童超得了称赞,掐须笑道:“县君智者千虑,我是愚者千虑,偶有一得,何足道哉!县君,你为政涞水多年,士民称颂,何须惧他!”
郭槐连连点头:“卿言甚是,卿言甚是!”放松了下来:“晚上要喝几杯,压压惊。”
童超听罢,挑眉,使劲掐着胡须,猥琐地道,“说起来,有一阵子没过县君家美婢的歌舞了,很是想念啊。”
郭槐自诩是个雅士,雅士要懂山川之趣,更要懂美人风情,他家中豢养的女婢不多,却都是他这些年辛辛苦苦搜集来的,个个都堪称姿色绝伦,并皆有技艺绝活在身。对此,他素来都是极其引以为傲的,因而,听了童超的话,非但没有气,反而自豪得意,笑道:“那是自然,到时让你嘿嘿个够……不过,你先去把你的差事办了!”
童超应诺,长揖告退,自去通知县廷里的吏员不得多嘴和去请自己的叔叔提醒县里乡中的豪姓大族了。
郭槐、童超定下应对办法后的当日下午,华兴到了涞水县外。不知为什么,童超提前派出去的那几个哨探没一个来报告的,郭槐措手不及。他中午与童超等人畅饮,刚睡下没多,闻得守城门卒的报讯后,顾不得醉后头疼,忙在婢女的服侍下起来,又叫人速去通知童超,命他赶紧前去迎接。
童超也还睡,被叫醒后,强忍病酒,挣扎着爬起来,带了几个人,昏头昏脑地跑出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