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恺派人来告诉他,东城那边,大冶资的部队攻击的非常凶猛,虽然敌人采取间歇性地攻击,但己军士兵损伤惨重,只能勉强维持局面。他断定援军已经到达浑河,如果一路攻击前进的话,应该在明后天可以到达州城。
刺史赵逸从城中送来食物和武器。他站在贾循的身边,默默地望着远处渤海人的大军。
“大帅,您认为田司马的话可信吗?”
“去年田司马写了个奏报给朝廷,曾经预测到这场战争。”贾循感慨道:“时间,地点,战术,兵力,许多方面的事和他当初的预测基本上相差无几。这场战争我们一定要赢。如果赢了,至少可以争取到四五年的和平时间。利用这个时间,可以让辽东的经济得到恢复,让普通百姓的生活过得更好一些。”
“如果输了呢?”赵逸担心地问道。
“渤海人会在短期内占据这片土地,大肆掳掠这片土地上所有值钱的东西,让他们变成废墟。以现在大唐的国策——重西疏东、还有国力,即使在以后的时间内赶走了这些强盗,但在短期内也没有能力在这片废墟上重建家园,更挽救不了千千万万已经死去的生命。大唐和辽东,辽东的百姓都要遭到重大的打击——所以此战必须赢。”贾循坚定地说道。
赵逸没有说话——目前根本就看不到取胜的机会!仅有雄心壮志是不够的,还要有实力才行!但现实太残酷了。
“如果田司马估计正确的话,从浑河南面而来的,只有辽城州的援军可能性最大。希望他不会让我失望。”贾循望着浑河的方向,喃喃自语道。
低沉而嘹亮的牛角号声突然划破了黑暗的宁静,敌人再次开始了进攻。
余遂带领最后三十个预备队的士兵,冲向了汹涌扑上来的敌人。缺口绝不能被打开!一旦防守正面被打开缺口,导致的后果可能就是整个防御阵线地崩溃。就是用尸体去堵,也要把它堵上。
余遂奋不顾身,身先士卒,挥舞着战刀杀入了敌群。迎面遇上的就是一个身中数支长箭的敌兵百夫长。余遂人随刀走,抢入对方侧翼,一刀将敌人砍死。紧跟着自己就陷入了对方三个士兵的凶狠围攻之中。身边的战士不断地发出惨叫,不断地倒下。没有人后退,大家都杀红了眼,浑然忘记什么是生命了。敌人更加疯狂,在付出惨重代价,数次无功而返之后,好不容易在下半夜抢占了一块地盘,怎么能轻易放弃。
一个唐军士兵在临死之前还奋力劈出一刀,砍断了敌人的一条腿。断腿的敌人随即身中数刀,但他却找了一个垫背的,拼着被一枪洞穿身体,他硬是砍下了执枪者的双手。那人双手被剁,剧痛之下,惨叫声撕心裂肺,连插入自己胸膛的战刀他都没有察觉。
两个士兵愤怒地撞到一起,各自将战刀戳入了对方的身体。从云梯上爬上的大汉人未到,长箭已经射出。一个在附近和敌人拼杀的唐军士兵被长箭穿透身体,唐军士兵一声不吭,露出空门让敌兵砍中一刀,就在鲜血四射之际他突然出手,趁对方不备一击得手,随即狂嚎一声,奋起余力,踉踉跄跄杀向已经跳进城墙内的敌人弓箭手。那个大汉再射一箭。那唐军士兵浑身上下鲜血淋漓,被长箭的冲击力带的连连倒退,终于力尽而死。
余遂已经杀死了七个人,自己也身中数刀。他身上的血流得太多,气力在急剧衰竭。周围的士兵和如狼似虎的渤海人依旧在拼杀。
城墙上,穿着各式衣服的百姓和身穿甲胄的士兵们混杂在一起,在各个防御点上英勇奋战。喊杀声、吼叫声、兵器的相撞声、鼓声、牛角号声,各种各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响彻了夜空。
余遂再中一刀。他清晰地听到自己肩骨断裂的声音,他看到一蓬鲜血喷射而出,感觉到溅到自己脸上的鲜血还是温热的。他已经没有力气举刀,他摇晃着,竭力不让自己倒下去。敌人再次抡圆战刀,对准他的颈部就砍过去。
这时战刀中途突然失去了力气,虽然砍到了余遂的脖子上,但仅仅就是划出了一道血漕而已。敌人失望地望着余遂,缓缓倒下,他的身体上插着一把血淋淋的战刀。一个唐军士兵出现在余遂的面前,他张大嘴把用力地喊着。余遂听不到,他不知道自己的部下在说什么,他的视线渐渐得模糊起来。那名士兵飞快地杀死一人,在靠过来的两个战友帮助下,一把抓住了栽向地面的余遂。
余遂已经气绝。
唐军士兵们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其中一人大声高吼:“杀啊……为校尉报仇……”
激战已经失去章法,大家三五成群围在一起,拼得就是谁更狠。没有人再去躲闪,不论是攻击方还是防守方,大家都抱着必死之心,抱着与敌同归于尽的念头,就象一群失去理智的疯子,互相撕扯着,啃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