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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张轻寒洗漱完毕,松松垮垮地披着件白色中衣,袒露着结实的胸膛,斜倚在榻上,正研读着一本《孟子》。
“砚栖?砚栖?”远远地传来了冯逾的声音。张轻寒剑眉一皱,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砚栖?我进来了?”
听声音,冯逾正往卧房走来。
张轻寒双眼一翻,起身下榻,缓缓走到了房门前。“砚……”冯逾话音未落,张轻寒猛地将房门一下打开了。“有事?”张轻寒语气中自带彻骨的寒意,冷冷地问道。
如若是常人,早就逃远了。
可冯逾却眯眼一笑,道:“听说你今晚没有吃些什么,是不合口味吧?尝尝这个?”冯逾挥了挥手中的提篮。
张轻寒只是望了冯逾一眼,身子没动——看起来没有让冯逾进屋的意思。冯逾朗声一笑,伸手缓缓推开了张轻寒,径直走入了卧房。
“你……”张轻寒有些不知所措,张了张口,却只说出了区区一字。冯逾随意地坐在了软榻上,道:“快来吧,有你爱吃的。”
张轻寒黑眉一抬,冷笑道:“刚来三四日,你怎知我喜食什么?你还是尽早……”“莼菜羹?你不喜食?”冯逾玩味地望向张轻寒。
张轻寒脸上依旧冷若冰霜,身体却很诚实,缓缓地走到了冯逾对面坐下。望了望碗里的羹汤,张轻寒冷笑一声,道:“可搁了……”
“特地搁了冬笋。”冯逾微笑着看向张轻寒。张轻寒面上一红,有一种自己被面前之人看透了的错觉。“尝尝吧。”冯逾将盛着羹汤的碗推到了张轻寒面前。
张轻寒用勺子点了点,缓缓地尝了一口。
“怎么样?”
张轻寒是有心挑出些不足之处的,但不知为何,话到口边便自觉地停住了。张轻寒使出了浑身解数,竟从口中蹦出两个字来:“很好。”
话一出口,张轻寒自己都惊讶了,随即便觉得愤懑。心中一愤懑,连带着眉眼间都带上了一片绯红。
冯逾眼中一亮,道:“果真如此?”张轻寒眉眼一垂,道:“信不信由你。”冯逾哈哈大笑道:“我就说嘛!”张轻寒又尝了一口,看似不经意地问道:“你下厨做的?”
冯逾轻咳一声,道:“不错,是我。”张轻寒眼中不由得划过一丝得意。总算,自己还是料对了一件事。“你也吃吧。”张轻寒神色颇有些挣扎,最终依然缓缓开口道。
冯逾微微一笑,道:“你自用吧,我不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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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三十六年,腊月中旬。
年关临近,各派正紧锣密鼓地筹备着新一轮的党争。但由于元旦将至,原本风声鹤唳的情形又有了好转。
“老陈,你那边怎么样?”
“唉,前日陛下降旨,要各地派遣贺岁使团进京。一下子入城的人便多了起来,唉,累死了。”
两名城门小吏低声交流着。
正在此时,一个黑衣人缓缓自两人身侧走过。“站住!”年长小吏大喝一声。黑衣人脚步一顿,随即转过了身。“做什么的?”这回是年轻小吏发话了。
“贺岁。”
黑衣人嗓音明显被破坏了,沙哑无比。两人这才注意到,黑衣人脸上还戴着一个黑色古朴的面具。“背囊里是什么?”年长者问道。
黑衣人拍了拍身上鼓鼓囊囊的包裹,道:“进献给陛下的礼品。”两位小吏相视了一眼,年长者道:“进去吧。”黑衣人道了声谢,缓缓走入了应天城。
“现在这宫廷里啊,什么鬼怪都有。”年长者悠悠叹道。年轻者则极为认同的点了点头,道:“是啊,群妖祸国啊!”
妖孽宫廷,彻头彻尾的妖孽宫廷。
永绎元年,正月初一。
“敬拜吾皇,与天同寿!”
“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