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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沛泽望向冯枚,哽咽道:“冯卿……”
冯枚踱到了安沛泽身旁,一甩衣摆,也跪了下来。“殿下,三位阁老都走了?”冯枚挑眉问道。安沛泽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冯枚深吸了一口气,道:“太子殿下,他们走了,还有臣在。”安沛泽抬头,有些惊愕地望向冯枚。“我……冯卿……我……我之前不该那样做的。”安沛泽面色发暗,苦声道。
冯枚摇了摇头,微笑道:“没事的殿下,都过去了。”
确实过去了。
安沛泽垂下眼眸,眼泪再次倾泻而下。
“冯卿……我……我怕……”安沛泽颤声哽咽道,“之前不论……不论天塌地陷……都有父皇在前……可如今……如今便只剩我了……”
感觉到安沛泽情绪的波动,冯枚缓缓伸出了手,道:“殿下,你永远不是一个人。有我,有朱先生。东宫里有深爱你的人,臣子中有尊敬你的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安沛泽感激地点了点头,道:“母后离世时,我才五岁。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童,只觉得少了一个喂我糕点的人。可当我看到泉弟他们都于母亲膝下承欢,我心里总是觉得空了一块。”
“可如今……父皇也……也……”安沛泽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冯枚拱手道:“太子殿下,你……你……”冯枚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只得沉默了下来。
不过多时,殿内传出一阵悲抑的琴声。
殿门缓缓打开。
清平皇帝面色苍白,慢慢踱了出来。
空空荡荡的殿前平台,只跪着安沛泽与冯枚二人。清平皇帝左手捋着胡须,同时举起右手,向着殿前平台挥了挥。
是的,清平皇帝看到了很多人。
这些人里,有自己恨之入骨的仇人,亦有与自己相知相得的臣子;有自己亲手阵斩的敌将,亦有自己披袍授爵的良臣;有自己忌惮终生的辅臣,亦有自己真心相待的伴侣;有见自己第一面便言说自己贵不可言的铸剑老汉,亦有为自己筹谋终生、至死方休的谋主;有背叛自己的叛徒,亦有忠诚可靠的股肱;有自己亲自提拔的人杰,亦有自己亲手毁去的良才。
“三十七年了!”清平皇帝高声道,“朕终将这天下守住了!哈哈哈哈!你们都比不过朕!”
清平皇帝手一横,指着空地大笑道。
“朕此生文治武功不计其数!破秦川、败杨鲂!孤军奋战于定州,也曾雨中夜袭至房州!火攻常渊速、水淹曹九樟!”
“赵富栾伏诛、刘展鸿授首!擒杀楚玉衡、阵斩万汝荣!正位之后,朕赏贤用能、提拔干臣。不论出身,唯才是举!增设恩科,殿前授爵!拓跋永南下,朕教他折戟沉沙;洪三东叛乱,朕让他丢盔弃甲!”
“你们说!朕的功绩如何?!”清平皇帝伸出手,大笑着望向空地。“唐太宗!宋太祖!朕是不是能与他们并肩了?!”清平皇帝面色忽然红润了起来,高声喝道。
清平皇帝双眼深邃而有神,在他看来,如今又回到了自己登基的那一天。
“琉球国使臣、倭国使臣、朝鲜国使臣、暹罗国使臣、安南国使臣、爪哇国使臣同贺大温圣皇万寿无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清平皇帝面上少了些沧桑,多了些稚嫩,他缓缓抬手道:“朕初登御极,还望众卿协力、与朕齐心,君臣共创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