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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儿,你累了,来,随父皇走吧。”
温英宗安长钧微笑着伸出了手,望着清平皇帝。清平皇帝拭了拭泪,道:“父皇。”安长钧笑着应道:“走,跟父皇去歇歇吧。”
清平皇帝微微一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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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皇帝倒地,殿内琴声戛然而止。
安沛泉指尖血流不断,琴弦崩坏,他伏在琴上流泪不止。
曲未终,人已散。
“恭送陛下!”
不知何时,首辅苏寺生又带着群臣走入宫中,群臣面容悲戚,身着素服。
天子驾崩,不论公卿庶人,俱着缟素。
待新君即位,圣天子垂拱而治,承天之佑,君臣齐心,再开盛世。
苏寺生高呼道:“陛下驾崩!诸位同僚,随苏某参拜陛下龙体!”说罢,群臣齐齐跪倒,拜了下去。随即,悲抑的哭声响起。
此时此刻,不管是多么精明睿智的人,都放下了心中的算盘,由衷地为这位君临天下三十七年的皇帝流几滴泪。
雪下得更大了。
礼毕。
太常寺卿温从容缓缓走到了安沛泽身旁,道:“此间事了,太子殿下且先回东宫去吧。待明日早朝,再定大位。”安沛泽闻言,任何反应都没有。
冯枚拱手道:“殿下,温大人也是为了礼法,殿下……”安沛泽深深地望了冯枚一眼,道:“好,我回东宫。”
“冯卿,你随我来。”
冯枚搀扶起安沛泽,两人缓缓沿着台阶走下。苏寺生站立于高台之上,眯眼瞧了二人片刻,道:“散秋啊……希望你……不要……站错队……”
“还请太子殿下入轿。”宦官霍宵低声说道。安沛泽充耳不闻,任由冯枚扶着,两人踏着积雪,缓缓向东宫的方向行去。
“冯卿……”安沛泽喊了一声,声音沙哑而低沉。“在,臣在……”冯枚叹息一声,开口道。安沛泽抬起头,看了看昏沉的天空,道:“我要二十六岁了,你也要二十八岁了。二十年前,父皇和我也是这样,我们两个人就这么往东宫走。”
“当时我不明白,就问他,我们要去哪儿。父皇说……”安沛泽的声音再次哽咽了起来,道,“父皇说……要送我去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那地方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危机四伏……”
“五岁,我成了太子,度过了生不如死的二十年。可冯卿……”安沛泽一下便跌倒在地,抱着冯枚哭泣道,“只剩我了……真的只剩我了……”
“我冷……我冷啊……”安沛泽将脸埋在冯枚的臂弯里,冯枚双膝跪地,就这么托着安沛泽的身子。“这个位子……不是人坐的……不是人坐的啊……”安沛泽不停地哭泣着。
冯枚心里明白,安沛泽指的是皇位。
“我害怕失去……不管是谁……我都怕失去……阮师傅在时,我尊他、敬他。他死了……可他死了啊!幸好,我有了你,有了朱先生……”
“可我知道……从我即位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不能如此坦诚相对了!冯卿!我怕!我不想做皇帝!”
冯枚苦苦劝道:“太子殿下,你不是在为自己做决定。天下苍生,都将是你的子民,你要为他们负责。一草一木、一花一树,都将匍匐于你的脚下!”
安沛泽泪眼婆娑,抬起头,望着冯枚道:“可那本不是我想要的!”冯枚叹了口气,道:“人活一世,身不由己。”
冯枚将安沛泽缓缓扶起,而后,退了一步。
没了冯枚的搀扶,安沛泽迷茫地回头看来。冯枚拱手道:“之后的路,殿下要自己走了。”安沛泽面色一变,道:“冯卿!你也要丢下我?!”冯枚心中不忍,却依旧语气坚定地说道:“太子殿下,臣永远都是你的臣子。”
“但为君之路,臣不能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