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经官家天天不讲体统,跟大臣们玩心眼,动辄跑土豪军队里丢格调?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些人终究都是要么有些本事,要么有些气节的,真要是离开这些人,他赵玖能凭他的小身板怼得过金军东西两路二十几个万户,又或者是能管得住一团糟的大半个中国?
所以说,相忍为国嘛,还能离咋地?!
“朕正要说这个。”卡了一下后,恢复正常的赵玖继续握着刘汲的手……其实是刘汲攥的太紧,他赵官家不好撒开……正色对韩世忠言道。“韩卿,既然陕州兴复,那么朕要你即刻督师北上西京,一则谨慎监督完颜银术可、完颜拔离速二人退兵,二则要迅速击破降了金人的军贼杨进,协助大翟小翟克复西京,重新立足;三则,尽量打通陕州通道,援助陕州一二……西平翟氏本属蔡州,为你任下,又与大小二翟兄弟有亲,今日过后,你也带去!等西京稳定下来,你再回淮西休整练兵。”
“臣遵命。”韩世忠对此差遣明显觉得有些出乎意料,但还是即刻拱手称命,不过受命之后,不免又正色相询。“不过既然往西京,臣便不得不问官家两事……”
“说来。”
“主管侍卫步军司公事闾勍闾太尉尚在汜水,臣至彼处,以何人军令为先?”韩世忠严肃奏对。
“自然是以韩卿为先!”赵玖想都不想便脱口而出,但稍一思索,还是郑重提醒了一下。“但良臣也须尊重闾太尉坚守汜水经年之功!”
这有点不合制度,但周围无一人反对,甚至有点安静的过了头。
话说,闾勍这个差遣虽然有些低阶高位的意思,但却依然是正经的三衙长官,也就是所谓口耳相传的三衙三帅中的步帅,和那位走体育路线的著名高先生担任的殿帅一样,属于大宋理论上的最高军阶。而三衙以往也和枢密院一起形成了大宋军事上的两个最高权力机构,所谓一个有用兵之力而无出兵之权,一个有出兵之权而无用兵之力。
然而,另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这位官家从登基开始,就以元帅府的军事力量改建了一个御营,然后事实上以御营取代了三衙的所有功能,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但凡是行在大臣,无论文武,都只会支持韩世忠。
不然,就是在否认行在的整体合法性!
当然了,还有一点,是赵官家一时没想到,但下面的人却都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闾勍在汜水,一直都是依附于东京留守宗泽的,而限制宗泽这种权力极大的留守,几乎是整个行在文臣们的本能!
这跟道德无关,也跟政治立场无关,真的是官僚们的本能,哪怕宗泽也是一位正儿八经的文臣。
实际上,之前韩世忠在淮西立镇,划走了理论上属于京西北路的蔡州、顺昌府(颍州,后世阜阳地区),然后李彦仙出任陕州镇抚使,甚至包括岳飞、张荣出任镇抚使,之所以如此顺利,也是因为在这些行在官僚们内心深处,都觉得此举有隐隐约约的政治正确性——蔡州、顺昌府理论上属于东京留守的权力模糊地带;李彦仙之前的表彰全都是通过宗泽进行的;岳飞和张荣的存在更是能有效控制张所与张俊。
事为之防,曲为之制……多少年了,就没变过,而口口声声说要跟这些东西作斗争的赵官家,根本就没注意到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大义分明,小事极有才,对人也恳切,做事似也有终始,本末昭然可晓,只是中间粗,不甚谨密,又行为激烈,此是他病’……这是李纲李公相前几日在给自己心腹兼好友、户部主事林杞的信中对某人的评价。
闲话休提,转到身前,韩世忠即刻承命,然后便要继续奏对。
但这个时候,周围忽然又有人控制不住自己了:“官家,臣试御史中丞张浚冒昧以闻,三衙制度毕竟经行百年……呃,闾太尉又有功无过,而韩制置虽军略妥当,却行事操切,殊无德行,臣恐怕韩制置此行,闾太尉会多有不服,届时未免无端生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