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汝文被刘汲当面呵斥,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肃然:“不错,是下官疏忽了,二圣与两位太后之下宗室、贵人……”
“且住。”闷声呆坐的吕好问忽然蹙额开口。“如何是两位太后?不该是三位吗?”
周围人各自微微一怔,但很快就肃穆不言,显然早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而吕好问只参与会议,不常驻崇文院,有些细节未免知道的晚了些。
翟汝文同样是微微一怔,但马上就认真做出了解释:“金使兀林达赞谟告知,朱太后(宋钦宗皇后)大前年便薨于五国城了。”
吕好问一时黯然……被掳二圣之中,对于太上道君皇帝,他其实没多少感情,但他受渊圣赏识,轻易拔擢为御史中丞、兵部尚书,对待渊圣夫妇还是这么一些君臣恩义的,听到朱太后去世,当然黯然。
见到吕好问不再说话,翟汝文终于能够继续,却又言语小心了一些:“乌林答贊谟的意思是,先行归还除二圣与诸宗室以外俘虏本是预定之事,此时金国应该已经在做了,而之所以稍停二圣与诸宗室,不是因为金国不愿意,反而是金人那边担心官家私心不欲二圣与诸宗室南归,所以故意迎合官家罢了……如今官家既然出言索求,此事其实便无大碍,只是须先尽数送再议和,不免有些超出所想,所以恐怕要信使往来燕京、汴京一番才能给正式答复。至于说京东五郡之事,他当然只是推辞,说我们贪心不足,却又没把话说死,依下官来看,应该也是在等燕京正式言语。”
随着翟汝文大略介绍了与金使接触进程,秘阁上不由沉默了一阵。
沉默有两个缘故,一个是没想到金人这么干脆,二圣的无条件归还居然这么利索便答应下来;另一个却是有些话题对他们这些人臣而言未免敏感。
说真的,什么为了迎合官家私心,一开始准备故意留下二圣与诸宗室……身为人臣,可以讨论这种事情吗?可偏偏金使那边根本不愿做遮掩,什么东西都说的**裸,想躲开也是自欺欺人。
“如此说来,迎回二圣之事应该无碍了?”赵鼎无奈开口,却又看向了礼部尚书朱胜非。“若二圣南归,该以何等礼节相对?又该如何安置?礼部可有言语。”
“礼部并无言语。”朱胜非黑着脸摊手以对。“此事并无成例,还请诸位相公给个说法。”
赵鼎在内,几位相公第一次发现朱胜非原来这么惹人嫌?!
“两位俱被尊为太上皇,还有郑、韦两位太后,这便是四个尊位……”赵鼎无奈继续了这个茬,却刚一开口便又觉得朱胜非是真的没可能有说法,因为谁都没可能有说法。
别的不讲,这四个人,加上一个扬州的元祐皇后,理论上都在官家之上,实际上也仅在官家之下,到底该如何安置?
元佑太后在扬州有行宫,但二圣你敢让他脱离官家的监视?
可如果让这二位加上两个太后跟官家呆在同一座城里,艮岳已废、御苑被挖了鱼塘,宽阔的延福宫分出了三成给武学,都省、枢密院迁入宫中,还有几个宫殿可用?总不能真给一个偏殿吗?
而且官家如此简朴,又该拿什么规制来安置这四位?
当然,最关键的是,不管是偏殿还是道观,这件事情没有鱼塘边的赵官家点头,谁能做主?
“延福宫如何?”无奈之下,想了半日的赵鼎咬牙相询四面。“延福宫大半都在闲置,先打扫出来,到时候就以延福宫做个迎驾的预案,等二圣回来了,官家终究得出面,而官家若有别的处置方案,到时候再问便是。”
其余几位宰相面面相觑,也只能硬着头皮一起颔首,然后一起看向朱胜非。
而朱胜非闻言也叹了口气,也只能束手而对:“相公们说什么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