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接下来,被唤来的文武官员大略依次出言,但说来说去,却还是各持己见。而且,因为宰执们的定调与曲端、王庶、胡世将三个大员的冲突,事情的核心论点却是集中到了两个问题上。
一个是耶律余睹带来的消息真假之论,也就是金人会不会真把延安送给西夏,双方是议论不停的。
另一个,则是一旦假设金人真就把延安给了西夏人,然后西夏人真就加入了战局,文武之间、中枢与西人出身的军官之间,却又立场分明……中枢和文臣真的不想再与一个大国开战,而且很可能是大兵团决战,那样消耗太大,得不偿失,而武臣,尤其是有关西背景的武臣,却个个态度明确,一旦西夏人过来,决不能忍!
前者理性,后者感性,没人有问题,属于结构性矛盾。
少数如杨沂中这种关西人选择理性防备的,也都不足以改变双方相持的平衡。
赵玖听了许久的意见,一直没有表态,而天色却渐渐黑了下来,于是争论稍停,班直和内侍们进来点灯。
第一个烛火架点燃,依然按规矩只放了一根蜡烛,一根蜡烛照亮了殿中一小片区域,赵官家看到火光下一个熟悉的面孔,心中微动,然后直接点名:“胡参军,卿家似乎一直未言,不知是怎么看此事的?”
胡闳休有些措手不及,然后赶紧出列,却发现中间一片漆黑,一时进退不能。
“就在灯下说吧。”赵玖也有些疲惫了。
“谢过官家。”胡闳休小心以对,然后匆匆一礼,便赶紧出言。“臣以为此事的要点并不在于余睹的言语可不可信,也不在于咱们内里怎么想……”
赵玖当即哑然……其余人也哄然起来,这么说,岂不是其余人白白说了一个黄昏?
“这说话还不如我好听呢!”
一个熟悉的声音更是直接在暗中出声嘲讽。
“官家。”胡闳休听到这些反应,赶紧解释。“臣也不是说不要去考虑余睹可信与否,或者不理会咱们内中分歧……”
“你还不如不说!”
哄然直接变成了哄笑,之前那人更是嘲讽不停。
“不要紧,好好说,慢慢说。”赵玖虽然也觉得有些可气可笑,但还是保持了优容,因为他也是刚刚亮灯时想起来,此人是汪相公的底子,既有资历也有功劳的,却还是一直是个参军,自己也常常使唤,所以其实心里有些想提拔使用的意思。“卿到底是何意思?”
“臣的意思是……”胡闳休恳切相对。“不要空猜余睹是否可信,也不要空想女真人是否会送出延安,更不要空想西夏人是否会会受延安,而是要将这些事情,层层备案,层层包裹,然后从最外头一层剥开,才能居高临下,从容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