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只如此。”胡闳休赶紧将最要害军情说出。“自契丹人传出消息后,我便藏身峡口,彼处乃是西夏人发兵河西必经之路,然后亲眼看见,西夏军约两万众过峡口匆匆向西,我一路在后尾随,却发现五日之前,这支兵马一分为二,数千人往西寿保泰军司过来,剩余万余众,匆匆向西去援凉州了。”
一旁曲端气急拍案:“李乾顺如此举止,竟是将我们彻底堵住了!若是西寿保泰军司又加了几千守军,如何能取?”
“若是这般。”岳飞闻言却微微眯眼。“胡侍郎却为何说李乾顺失了方寸?如此举止,岂不是应对妥当?”
“因为我之前随契丹人去兴庆府时,曾劝契丹人以西域宝货贿赂城内巫婆,然后得到过一个消息……之前西夏人正好留有两万野战大军,却是放在灵州的!”剃着飞鸟头、满脸黝黑的胡闳休恳切相对。“峡口过军,我遥遥窥了一阵,大约正是两万,不可能这般巧合的。”
曲端与岳飞齐齐色变,他们这几月整日研究西夏军情,却是早对西夏地理了如指掌,此时闻得此言,显然是立即听懂了胡闳休的意思。
“灵州兵马既发,那不管是从北面阴山调度,又或者从横山召回,又或者本地临时征召……都露出了一个天大的破绽!”胡闳休奋力劝道。“岳节度,曲都统,趁着西夏人未发现我们,即刻调转向东,再翻过吴山,回平夏城,然后一路北上,趁着灵州空虚,顺葫芦河直接去取兴庆府吧!我来做向导!”
曲端张口欲言,却觉得胸口扑通乱跳,根本不能决断。
倒是岳飞思索片刻,便直接眯起眼睛,下令聚将。
当日夜间,宋军自吴山全军折返,翌日过西安州而不入,直趋葫芦河……三月最后一日,大军汇集葫芦河畔,转向北面。
四月初二,李世辅亲率三百蕃骑,抢占兜岭赏移口,进入西夏境内。
“何事?”同一日,赵官家挖坑如旧,但当日夜间,却又再度接到军情,不过这一次,终于是刘晏将他唤醒了。
“吴都统自横山快马传递……说是西夏夏州都统嵬名合达主动联络于他,自请为内应。”刘晏半跪在榻前,俯首将密札送上。
“嵬名合达自请?”赵玖蹙额翻身,接过密札未及,直接反问。“耶律大石这般快吗?兴庆府想阻拦河西的战事讯息还不容易?莫不是吴玠这厮自作主张,又来唬朕?”
“不是河西,是阴山。”刘晏肃然相告。“按照吴节度转述嵬名合达的说法,蒙兀人早就骚扰起了西夏北面,原本只以为是趁火打劫,但十余日之前,忽然打起了耶律大石的旗号,还宣扬了耶律大石与咱们结盟,自河西进军的情状,他在夏州,知道的自然迅速。”
赵玖当场怔住,一时惊愕于耶律大石手段,但仅仅是片刻之后,他就心下乱跳起来……且说,这个赵宋官家虽然是个废物,但到底是打了几年的仗,如何不晓得,随着耶律大石一朝声东击西,再加上西夏特殊的地理条件,此时此刻,所有人都陷入到了信息差中。
从大宋到大金,从西夏到西辽,从西夏内部到宋军内部再到金国内部,甚至西辽两路兵马,所获取的信息也都截然不同。
所谓全局纷乱,便是眼下,而乱中取利,也正当其时。
“立即回信与吴晋卿,你亲自快马带去!”看完密札,思索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尚坐在榻上的赵玖便终于下定决心。“告诉他,朕还是不知兵,所以今日只能再次仿效尧山故事,与他专断之权……东线这里,依然是他来下令,依然是朕听他的,还请他依然放手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