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奴闻言愈发焦急,却是松开马脖子,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然后忽然又醒悟:
“万户,宋军必然是两股,一股是阻击的乱军,在此立垒;另一股是韩世忠率背嵬、摧偏两军仓促来援,但因为疲惫不堪,所以干脆用疑兵之计,让我们来替他们平垒,自己在后方歇息进食……做出一副从容模样!”
撒离喝怔怔听完,思索片刻,还是本能保持了反对意见:“还是不对……若是摧偏军,为何不见铜面?!”
“什么?”太师奴一时没理解对方的思路。
“我是说,这当面阻拦我们的弩手明明没有铜面,明明便是吴玠仓促调集来的弩手……”撒离喝好像摸到什么了不得的论据一般,又好像驳倒了对方会有什么成就奖励一般急切。
“那又如何?!”这次不是太师奴,便是旁边一名女真猛安也醒悟过来。“万户!前面的弩手是吴玠的驻队矢还是韩世忠的摧偏军,到底有什么区别?”
“若是驻队矢,不是摧偏军,那就是后面在假装韩世忠啊……”撒离喝赶紧再解释。
“铜面而已,随时可以戴上啊!”太师奴听到一半,终于也气急败坏了。
撒离喝终于怔住。
而太师奴依然愤愤:“万户,你还不明白吗?从那碗汤开始,韩世忠就是故意的,就是让你不信他亲自到了这里,这样待会他亲自带着背嵬军冲出来,你怕是要直接慌起来,不敢战了!”
撒离喝刚要再说些什么,却忽然闻得前方战线处轰然一片,乃是宋军弩矢不知为何突然又密集起来,将金军整体逼退,而且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说法。
很快,一名谋克匆匆疾驰而来,当面汇报:“万户,宋军忽然齐齐上了面甲,俱是暗红铜面,俺家猛安让俺转告你,当面必然是韩世忠摧偏军……速下决断,务必小心!”
言罢,这谋克便又疾驰回去。
周围猛安谋克闻言,全都面色不善,纷纷盯住了撒离喝和撒离喝马下的太师奴,太师奴一声不吭,神色严肃,直接翻身上马,而撒离喝当此之时,却居然怔在当场,只觉手脚冰凉,脑中空洞,言语如噎。
但好歹没又一次哭出来。
“好汤!”
就在数百步外这般热闹的时候,空荡荡的营垒里,韩世忠将汤碗交给了张横,然后戴上兜鍪,扣上甲扣,从容翻身上马,周围成闵以下,早已经折返回来,却也是随之再度登马,换上长矛,并排列整备,以待军令。
“可以了。”看了一眼周围的背嵬军骑士后,韩世忠从腰后摸出铜面,当场罩上,然后再度朝张横出言。
张横闻得军令,也不亲自去传,也没有什么号角锣鼓,只是高高举起手中早已经干了的汤碗,在空中做了个往下一扣的动作。
随即,早有准备的谷积山义军便拖动绳索,一起发力来拽。
然后便是扑通之声响彻河间山谷,并带起无数烟尘。
韩世忠也不言语,只是一手勒马一手取出长矛甩开矛头套锁,便兀自冲向烟尘,周围亲卫纷纷涌上扈从,接着不用成闵下令,上马的三千背嵬军便齐齐涌上,随着自家郡王向东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