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怎么一回事?一直是这般模样吗?”
正月十四,距离上元节只有一日,太原城内,吴玠走后重新进入内城的赵官家指着堂下静坐沉默之人好奇发问。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前天晚上因为西河城破而被俘虏的金军万户完颜撒离喝。
“是。”
一旁肃立的御营中军统制官董先略显尴尬上前拱手解释。“好让官家知道,这厮自从城破后就是这般尿样……不降不死不逃不反抗,路上给饭吃饭,给水喝水,与他好生说话,他也正常应答,可一说到政军情报就不愿意再吭声,更遑论投降……”
“哦!”
赵官家到底是见多识广的,立即在心中拍案醒悟……这不就是非暴力不合作吗?
且说,周围人不可能看破赵官家心理所想,但是随着这一声‘哦’,却不耽误他们立即意识到官家已经针对此事给出了自己的判断,而官家既然给了判断,他们做臣子的,自然也要努力假装理解了赵官家的意思。
“官家的意思是说,此人是想仿效苏武?”首席玉堂学士,也是随军最清贵的一位近臣范宗尹,在出列有言。
“怎么可能跟苏武一样?”赵玖几乎无语。“苏武是出使被扣,本身是个使节,这厮是个武将,任务是打仗和守城……仗打败了,城都破了,他有什么守节的说法?”
范宗尹略显尴尬。
“官家放心。”一旁又有牛皋闪出,认真作揖。“这人既然一开始没死,那就是有了偷生之心,这时候装模作样,不过是心里面有点金国的余威罢了……等一阵子,自然而然就降了。”
牛皋外粗里细,但这番话下去,坐在地上被羞辱的撒离喝只是装作听不见,这使得赵玖愈发若有所思。
“官家。”董先也有些不耐了。“依着臣来说,他降不降的无所谓,官家若是看他不顺眼,一刀砍了便是,没有官家要顺着一个俘虏的意思……”
“无妨。”赵玖摆手示意。“你二人的功劳这般清晰,总不会漂没的……”
“臣不是这个意思……”
“先不说这个。”赵玖终于又将目光对准了堂下之人。“无论如何,此番北伐终于有了第一个弃暗投明的金国万户……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堂上一时鸦雀无声,连董先和牛皋都怔住了,便是一直低头的撒离喝也终于茫茫然抬起头来,俨然没有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传旨。”赵玖继续吩咐道。“撒离喝虽有南侵参与靖康之乱的罪责,但念在他是首降的金国宗室,万户大将,朕当依约以礼相待……赐姓为……为金,赐名不悔,加归正公,赐宅东京,准许列席公阁。”
“臣为陛下贺。”就在撒离喝越来越慌乱,堂中许多武将还有发懵的时候,倒是三照学士范宗尹第一个醒悟过来,主动称贺。“且以为如此美事,当刊登邸报,明发天下。同时,也当以此事为准,行文河北各处,督促招降金国各郡县、师旅。”
“说得好。”赵玖连连颔首,却又扭头去看董先。“攻破西河时,城中可有归正公的文字缴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