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风气下,行为人往往不将自己的性命当成性命,也不将别人的性命当成性命,所谓规矩更是无稽,一旦达成某种浅层约定,往往就会直接施展异常暴力的行动……这跟汉人的思维截然不同。
说白了,就是蛮横狠厉,大胆粗鲁。
实际上,这本就是秦桧等人决定往此人身上尝试的一个重要理由。
“纥石烈将军。”
深呼吸了一口气后,秦桧忽然严肃起来。“其实在下今日过来,不仅是想请纥石烈部替在下看护家小,还有几句话想问一问。”
“秦相公有话直说。”隔着一个桌子,纥石烈太宇挥手相对。
“将军,你是从获鹿回来的,你觉得咱们对南面还有战胜余地吗?”秦桧认真相询。
纥石烈脸上的豪气与粗鲁登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常严肃的表情:“没用了!打不赢了!不光是我,秦相公随便问个其他战场上下来的人,都是这般回答……只有速速出塞北归,才能有些生路,燕京这里的人是痴人说梦。”
“可若是这样。”秦桧似乎也有些颓然。“南面死死追下去怎么办?追到黄龙府、会宁府怎么办?到了那地方就能挡住吗?”
“走一步看一步吧!”纥石烈太宇也有些无奈。“我说句实话,辽地肯定是保不了的,黄龙府、会宁府那般摆在明处,也未必顶得住……不过实在不行的时候,躲入山林之中,宋人也没法追进去的。”
“真要躲进去了,这大金国还不如那赵官家给的言语局面好呢!”秦桧为之一叹。
“谁说不是呢?”纥石烈太宇随口接道。“可今天在尚书台,秦相公不也说了吗?国本就是国本,这大金国本就是人家完颜氏的家产……”
“今日在殿上,在下的确曾言国本。”秦桧努力让自己平静讲述。“本意想说大太子那里不可动摇,劝大家不要中了南边的离间之计……但是,四太子后来一番话,却又让在下颇有感慨……将军,你说万一咱们这边触怒了赵官家,人家发了狠,无论如何都保不住国本怎么办?”
纥石烈太宇依然没有多想,直接摊手以对:“看着便是,还能怎么办?”
“那我就直说了。”秦桧继续问道。“若是真有国本更替那一天,纥石烈部与将军你有没有担当新国本的意思呢?”
纥石烈太宇终于怔住,继而睁大眼睛严肃反问:“秦相公什么意思?”
“我们意思再简单不过了。”秦桧也终于摊手。“将军……我们为何一再强调议和乃是南边挑拨离间之策?实在是因为我们心知肚明,大太子和诸位上了名单的将军皆有兵在手,燕云大族也有兵在握,只有我们这些被点名‘走了运道’的人毫无实力,一旦乱起来,人家要杀便杀,要斩便斩,所以那些言语,与其说是劝解众人不如说是当众求饶……但怕就怕,便是求饶,也不能苟全性命。故此……”
“故此找上我来了!”
纥石烈太宇幽幽一叹。“你们这些汉人心思多,一下子就看到俺我家其实也是个被人生疑的尴尬所在,偏偏手里又有些自保的兵马,所以想寻俺造个联盟……”
“不是联盟,是投效!”
秦桧毫不犹豫站起身来,然后当场下拜。“若将军将来有收拾局面,重立国本的意思,我等南来汉人,愿为将军马前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