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明日可能有雨,迫于无奈,提前做了出来。
转到眼下,自城东新曹门开始,数万女真、契丹、渤海俘虏在不下于他们数量的御营甲士的严密看押下,举着他们残破不堪的旗帜、穿着还带着污泥的皮甲、背着没有弦的弓、配着没有刃的刀鞘、带着没有箭矢的箭囊,然后低着头从东京城内最中间的东西大街上走过。
一开始,遇到这支队伍城内百姓的反应与城门内那一幕没什么两样,少数是慌乱、是歇斯底里,更多的是沉默、是忧虑和畏缩。
但随着越来多的俘虏进入城中,越来越多的讯息明确传来,沿途百姓开始渐渐喝彩,开始大喊起来,开始扔下手中一日活计的准备,像自家的孩子们一样,登楼上街,嘶喊大叫,四处传播。
尚未行到内城,便已经有人开始尝试冲击队伍,试图去撕咬殴打俘虏,只是被两侧甲士拦住了而已——官家有旨,今日之后,这些战俘是要依次交割给西辽的。
与此同时,俘虏们也从一开始的麻木,变得畏惧,变得战战兢兢,变得惶恐失态,惊怖难言。
他们从来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惧怕这些手无寸铁之人。
待俘虏队伍入到内城,越来越多的人闻讯沿御街赶来,场面更加混乱躁动,御营甲士几乎不能阻拦,甚至有民众与甲士发生成团成队的冲突。
但很快,随着主持仪式的静塞郡王一声令下,甲士们便重新获得了秩序与尊重……他们开始将早有准备,代表了敌方军官的金牌、银牌、铜牌、铁牌取出,每隔数人一个,高高向大街两侧举起。
与此同时,俘虏们被要求当街沿途扔下自己的旗帜、刀鞘、箭囊、弓背,甚至必须要脱下自己那些破烂的皮甲和让人发闷的皮帽,赤条条而出西门。
这使得整个场面陷入到了一种狂躁的欢呼之中。
街道两侧,所有的楼牌廊顶都被占据,这不仅仅是为了占据一个观看俘虏的好视野,更是方便越过两侧的甲士向光着膀子的女真俘虏投掷石子杂物。
而当队伍抵达正对御街的宣德楼时,两侧街道上的高地已经被占据殆尽。这时候,忽然有人开始尝试投掷钱币……没人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杂物没有了,便投钱,也可能是只是些许富贵人士按照当年丰亨豫大时军士表演的习惯,给举牌的甲士塞钱做‘打赏’……但这些都无所谓了,因为很快,事情就失控为所有人争先恐后的向那些御营甲士们投掷身边的所有东西了。
钱币、簪花、首饰、丝绢、头巾,甚至是萝卜与活生生的鸡鸭牲畜……东华门外的状元都未必如此光鲜。
震天的浪潮之中,马胖找到了赵萝卜,那个时候,后者刚刚将自家骡子上的鞍鞯投了出去,然后一无所有的他便瘫坐在人群后满目狼藉的地上,靠着那头没了鞍鞯的骡子,像疯了一般,一会哭一会笑。
但等到马胖缓步走过来与对方一起坐下后,赵萝卜就不再笑了,只是抱着这个熟人痛哭流涕,哭的是惊天动地,哭的是一刻不停,哭的宛如大雨飘落,湿透了整个中原一般。
建炎十年的夏末,对东京方面这些场景完全不知情的赵玖在亲自送别了包括岳飞、赵良弼、金富轼、合不勒、脱离、耶律余睹、源为义、平清盛在内的一众人之后,开始折返向南。
沿途经行燕京,问候了已经彻底不能起床的吕颐浩,然后便以对方的意愿以胡寅为燕京留守,自行带上韩世忠等高级文武,继续南下。
到了七月下旬,赵官家便渡过黄河,抵达了绍兴。
随即,不等东京的相公们去迎接,便有旨意传下,乃是要求东京上下文武,连同行在文武,以及周边所有能赶上的大员,随他一起往谒亳州道祖正庭。
而终于,又是一个满是飒飒秋风的秋日,温暖的斜阳之下,赵玖回到了他这十年间一直回避的明道宫。
PS:下一章周四发……呃,就是大家想的那样……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