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例外的是,大伯十年前考上秀才,老祖母高兴不已,将重振沈家的所有希望全寄托在了大伯身上,其偏心程度,从此达到百依百顺的地步。
这才有沈溪母亲周氏被王氏看到偷偷给沈溪开小灶感觉理亏,毕竟大伯可是秀才老爷,按照目前的形势,确实只有大伯考上举人,光宗耀祖,沈家才能中兴家道。
至于沈溪,心底下却十分怀疑,大伯如果有一天真的中举当官,会不会给自己这一房带来实质性的好处。
在王氏的软磨硬泡之下,周氏很快就缴械投降,将家中所剩不多的私房钱交了出来。
看着王氏离去的背影,沈溪很是不悦地哼了一声:“娘,你怎么老借大伯母钱啊?你都不知道大伯母家日子过得有多好,咱们呢,天天吃野菜草根,一点儿油水都没有,我都快饿成猴子了……”
说到一半,沈溪忽然发现似乎一个六七岁的小孩不该关心这些事情,只是话已经说出口,覆水难收。
周氏却并没有多惊讶,这一年来儿子性子变得跳脱许多,说出这样的话只当他是看长房长孙有书读,又有好吃好喝供着,心生嫉妒之言。
“臭小子,你以为你娘想么?你大伯现在是秀才,再进一步便是举人……虽然你大伯连续两次落第,可你大伯还年轻,以后很有机会中举。若是中了举人,那就有机会当官,傻小子,你知道什么是官吗?你大伯一当官,多少能帮衬到咱家,到时候,只要他一句话,咱们家的日子不就好过起来了?”
沈溪闻言,心中微微叹息,暗暗道:果然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啊!或许换一种说法更加贴切,万般皆下品,唯有做官高,民与官,其地位差距何止千万里?
周氏见沈溪发怔,忽然问道:“小子,你是不是也想读书?”
沈溪闻言,虽然知道如果自己表现出想要读书的愿望,一定会给老爹、老娘带来巨大的压力,但他还是咬着牙用力点头。
周氏蹲下身子,仔细地看着沈溪,再三确认地审视小沈溪眼中那股子灵动聪慧,良久之后才下定决心:
“娃啊,不是娘狠心不让你读书,是咱们……咱们家实在拿不出学费,不过没关系,等你大伯母下次再向咱家借钱,娘便去求她,让你大伯抽出时间来教教你……”
“娃啊,若是这事不成,咱就别想读书了,别的不说,你的那些叔伯婶婶是不会答应的,老老实实耕田也挺好的。”
沈溪看着母亲眼中的关切,心中难免自责,强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娘,没事,就算儿子以后不能出人头地,也会好好孝顺你们二老。”
看着沈溪乖巧懂事的样子,周氏笑了笑,又恢复那泼辣的性子:“去去去,小兔崽子,就知道惹老娘生气。”
沈溪开心地哈哈笑了几声,跑出房间,嚷嚷道:“娘,我出去耍了。”
……
……
才走出院门,沈溪便听到二进院子大伯一家所住的东厢房传来一阵恐惧的惊呼声。
沈家是传统的三进院建筑,屋前是石铺的大庭,入门是个石庭院,石庭院北边是影壁,东侧是东南角院。东南角院的北面是连通二进院子的耳房厕所,南面以前是车轿房,如今两间屋子充作了客房。
石庭院西侧为一道拱门,拱门进去是前院。前院南面的四间倒座房以前是长工及其家人居住的地方,如今打通成了猪圈、鸡舍所在。前院西侧有一道月亮拱门,拱门内是西南角院。
西南角院北面依旧是连通二进院子的耳房厕所,南面的三间房原本是沈家兴旺时接待客人的南书房,如今则成了沈溪一家所在。
前院北面以一道垂花门与正院相连,正院东面厢房六间,全部给了沈家老大沈明文。沈明文及其妻子王氏育有一子二女,大郎沈永卓,十五岁,目前在县城学塾读书,两个女儿分别是十三岁的大女沈芊和七岁的四女沈曼。一房五口人六间房,怎么住都够了,多出来的一间充作了沈明文的会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