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终于有机会读书了。
虽然只是去跟一个落魄书生学写字,不会系统地学习四书五经等科举内容,算不得做学问,可这对于周氏来说却是件意义非凡的事情,不但给沈溪买了纸笔,还买了一方砚台和墨,并连夜拆了件旧衣服给他缝制书包。
第二天清晨沈明钧送儿子去上学,临行前周氏千叮咛万嘱咐,生怕孩子辜负了她的期望。
学识字根本就算不得什么,甚至连科举的边都沾不上。沈溪觉得老娘期望太高,但贫苦人家的孩子,能有机会认字已经是很难得的事了,他只能听从周氏的嘱咐,嘴里说一定会好好学。
等到了地方,沈溪才知道所谓的课堂只是一间破败的土地庙,甚至连屋顶的瓦片都没修补好。此时太阳挂上了东边的山头,几道阳光从瓦间缝隙中落了下来,照得屋子透亮。
一个满脸皱纹、穿着破旧儒衫的老者,身体衰弱得连手脚都有些哆嗦了,这会儿正用小木棍在面前桌子上的沙盘里划拉出两个字,让下面十几个孩子跟着他一起读。
“……这是旧,这是新,比如你们身上的衣服,刚做的就是新的,穿久了就旧了!”
老者说了半晌,下面的学生依然不明白,许多人脸上挂着迷惘之色。
这时候老者看到外面有家长带孩子来,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连忙放下手里的教学工作走出破庙。
简单寒暄,沈溪才知道眼前的老者已经五十五岁了,他连续考了三十多年,虽然县试和府试都过了,但一直卡在省试上,到现在依然是个童生。
沈明钧要跟老者说束脩的事,便让沈溪先到课堂去。
沈溪走到那些不断打望他的学生中间,把自己带来的小木凳放下,然后把书包放在板凳前,这才慢慢坐下。
周围的学生交头接耳,对沈溪评头论足。
普通百姓人家的孩子来学写字,都是要等到十岁左右记忆力最佳并稍微明白些事理时,沈溪六岁的身子骨,在这群学生当中最小最矮,而且他还是唯一拿着书包来的,所以显得很突兀。
沈溪见周边的目光中充满贪婪和觊觎,暗呼不妙,赶紧把书包从地上拾起抱进怀中,免得被人拿走。
“喂,小子,你哪儿来的?”一个皮肤黝黑,看起来又高又壮的少年问道。
沈溪打量这少年,对方面容老成起码十三四岁了,挥舞着拳头凶巴巴地瞪着他。沈溪低下头回答:“我来自桃花村,名叫沈溪。”
周边的学生论纷纷,那少年又问:“桃花村在哪儿?”
这下沈溪可不好回答了,难道跟这初识字的少年讲解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的地理知识,再告诉他怎么去桃花村?最后那少年满脸愠怒:“问你话,怎么不说?算了,你只需要明白一件事,在这儿学识字必须听我的,不然就揍你。”
好汉不吃眼前亏,沈溪跟王陵之还能用投机取巧的办法,可面对这样一个足足高出他两个头的家伙,没有丝毫道理可讲。
“你书包里是什么,拿出来看看!”说着那少年便冲过来抢沈溪的书包。
沈溪赶紧护住书包,争辩道:“这是我娘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