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利感到脖子正靠在一个柔软的支撑物上,他想到贝鲁斯受伤的手,他都没有关心过究竟是哪个手在车祸中受了伤。一阵柑橘清香沁入鼻腔,这个味道,这种甜味,弗利惊醒过来。
“是你?”他盯着眼前一张女人的面孔。
“你以为是谁?”女人问。
弗利没有回答,他以为是青口凌美,他为自己想到青口凌美感到一阵羞耻,但只是一闪而过。
随后他看着眼前的人,仿佛用尽一辈子的气力紧紧抱住对方,对方先是迟疑,随后也努力抱住他。
“对不起,对不起。”弗利哭泣起来,像个孩子,比孩子更没有掩饰,他不断抽搐,话语断断续续几乎不能分清在说些什么。
断断续续的发音勉强拼凑出“对不起”,“对不起”,还是“对不起”。过了很久,等拥抱的力量渐渐可以忍受,可以让另一个人说出话来,她说,“没事了,弗利,没事了。”
他哭的更大声,为已经发生的悲剧和还未到来的明天,他想在这样的一刻把所有的眼泪和忧伤全然释放,他追着眼泪狂奔,像追着必然飞走的风筝和彩虹一般,不断的不断的让眼泪浸湿女人淡紫色的上衣。
仿佛从日出到黄昏,船员们从港口出发到默默归航。最后他们放开彼此看着对方,又一次哭泣起来,又一次几近痛哭。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想要停止又继而重新开始,最后弗利的身体精疲力尽,大脑却恢复了正常的理智和清醒。
“艾菲娅,对不起。”
“不要紧的,弗利,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两个人坐在地上,因为眼泪和流汗变的狼狈不堪。谁也没有想象过再见面会是这样的场景。
艾菲娅在来之前曾经设想过两人再次见面该说些什么,就在刚才她看见房门敞开,犹豫是否依然要按下门铃时,她还在想该如何开始两个人的第一句话。
而现在两个人又像分享过彼此无尽心事的挚友一般静静坐在地上。
没有言语,有的只是情感的倾诉,身体和意识本身倾诉着过往和当下,这远远不是语音和书信能够诉尽的。
“艾菲娅,你终于出现了。”
“弗利,我从来没有离开过洛杉矶。”
“那你去了哪里。”
“你只是没有愿意寻找我。”
“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了。”
艾菲娅想抓住弗利的手,他往旁边微微挪动了一下。
“对不起。”这次轮到艾菲娅说对不起。
“不要紧,我还好,艾菲娅,真的还好。”
“我知道。”
艾菲娅的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这一次她很清楚它们在悲痛什么,它们悲痛的是时过境迁,一切都回不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