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袭!”楚天行大喊。
但已经来不及了,日机抖动着翅膀恶狠狠地扑了下来,紧接着就是山呼海啸的爆炸,和抱头鼠窜的士兵。
有的人就地卧倒,有的人狼奔豸突,这些缅甸战场九死一生的老兵懂得飞机轰炸时要散开,也懂得就地卧倒可以防炸,可日机除了轰炸机,还有战斗机。
无论是跑的人还是躺的人都没躲过日机的追杀,而且这些日机和缅甸战场上的不一样,他们的炸弹丢得很准,战斗机的机枪更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有好几个士兵企图逃回丛林躲避,然而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
楚天行抱着脑袋缩在一角,感受着死神的接触,他的皮肤一次次被热浪灼痛,爆破弹从土层里翻飞,带起的土块就像子弹般地砸在身上,砸的生疼。
轰~轰轰~
轰炸的声势一阵强过一阵,夹杂着机枪炒竹豆般地脆响。地面在颤抖,炸弹的破坏力把四周的空气都彻底抽光,而机枪的扫射则把现场变成地狱。楚天行甚至想用一个词来形容:
壮丽。
可惜炸弹是丢在自己头上的,子弹是打在自己身上的,所以这个词他说不出口,他甚至无法开口,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窝着抱住脑袋。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当日机终于心满意足地昂首离开时,地上只剩下了一堆的残肢断臂。
“还有活着的吗?”楚天行从地上爬起来。
可他身边只剩下了一堆燃烧着的尸体。
他站起身,看到了一直铺过地平线的死人。
这些刚刚脱离了死亡森林的军人,还来不及感受祖国的怀抱,就走进了死者的国度。
“还有活着的人吗?”
“有人活着吗?”
……
楚天行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在一地的尸体中绝望地穿行,像一个游魂,期望能从中找到一个还活着身影。
可他翻过来的却全是熟悉的身影——缺了胳膊的,少了腿的,或者只剩半截的……那些一路相互扶持而来的弟兄,他们挺过了所有地苦难回家了,可回来的却只有残缺不全的一部分。
“有人吗?”
“应一声!”
……歇斯底里的叫喊还在继续,并逐渐演变成了哭喊,他绊上了一具尸骸,一头摔进了身后的弹坑,摔得七荤八素,但全然不顾,只顾爬起来继续找,找他仅存的战友。
在遍地已经残缺不全的死尸里做这个很可笑,可他还是那么固执,固执地像个孩子。
终于!
他看到远处一个羸弱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
是排里的机枪手尕蛋。
“排,排长……”尕蛋嘶哑着嗓子喊。
“格老子的!不知道应一声啊!”
楚天行跑过去,为了自己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而狂喜,但他却被尕蛋扑倒了。
然后他知道了为什么尕蛋会喊他……
因为他听见了远处天空中的嘶吼。
※※※
伊藤惠少佐驾驶着战斗机穿出云层时,轰炸机编队已经飞远了。
他们来迟了,没肉吃了……
“バカ(日语:混蛋)!”柏木大佐恨恨地骂了一句。
第一中队的这些家伙……
“ね(日语:呐),”伊藤惠皱着眉头,“あなたはかっとして私を出撃させると言っていますか(日语:你火急火燎地喊我出击,不是对付美国佬吗)?”
“えっと(日语:呃)。”
柏木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