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种威胁不是不存在,阿留申也不是不要紧,可现阶段它的战略价值比起在中途岛围歼美军航母,却显然低了好几个层次。连她这个普通航空兵都看出来了,这会分散联合舰队的兵力。
这是兵家大忌,她不相信山本叔叔会看不到其中地问题。
说句不恭敬的话,山本叔叔有点主次不分了。
“您该据理力争地,山本叔叔。”
回官邸的轿车上,伊藤惠还是忍不住选择尽量温婉地表达了出来。
“陆军部的野原、柏木——他们都是你们家的常客,你不会不知道他们有多固执吧?”山本五十六叹息着说。
伊藤惠一怔:“难道山本叔叔是受了那些家伙的压力才出此下策的吗?”
“这几个家伙只会目空一切地夸夸其谈,爸爸也很讨厌他们。”伊藤惠不屑地撇了撇嘴,“他们动辄把自己吹嘘成什么‘帝国的中流砥柱’,难道所谓的‘中流砥柱’,就是河中那几块顽固阻挡潮流前进的顽石吗?从这个意思去理解的话,这些家伙也不愧是真正的‘中流砥柱’啊!真不明白天皇陛下怎么会把解放大东亚这么神圣的任务交给他们。”
“哦?”山本五十六饶有兴致地看向坐在身边的少女,“解放大东亚……你真这么看?”
“怎么了吗?”伊藤惠不解地反问。
解放全亚洲被白人奴役的民族,打垮他们的傀儡政权……广播里不是天天都这么号召着吗?
“你错了。”山本五十六认真地看着她,“小惠,你要永远记得一件事:战争是刀和剑的外交,无论多么华丽地外衣也不能改变它暴力地本质,所以战争绝不什么神圣地东西。”
“这……!”伊藤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所谓的“*****”只是一场政治欺骗?
多么可笑的说法!
街头传来地嘈杂喧嚣吸引了伊藤惠地注意,她不由自主地望向车窗外。
窗外的东京街市,身穿和服的妇女们正背着厨具,在写着“捐献处”地窗口排出长队。
因为禁运的关系,如今的日本钢铁奇缺,她们正在为祖国建造战舰捐出自家的锅铲。
伊藤惠注意到了她们的脸……
那每一张脸上都写着光荣与使命,在夕阳下洋溢着神圣地光晕。
难道她们所坚信的“圣战”,真的真的就只是一场欺骗?
伊藤惠不相信,也不敢相信,可山本五十六总低沉地嗓音所编织地字句,依然一字不落地钻进了她的耳中。
“这一点你将来会明白的,”他说,“我们发动这场战争是为了生存,而不是为了解放。”
“您是说……我们在打一场错误的战争?”伊藤惠几乎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山本五十六的话动摇了她一向坚信不移地东西,如果换了另一个人,她绝对还要嗤之以鼻。
可这个人却是全日本的“军神”,更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叔叔。这让她不能不信,却不能相信。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山本五十六摇摇头,“战争无谓对错,没有是非。我们是为了民族的生存空间,因此这场战争对我们来说就是对的,然而对那些利益的既得者而言就意味着侵略——这就是为什么英美阻扰我们处理支那事件(即抗战,在日本政府来看,中国的抗战只是一次事件),因为他们也要维护他们的利益。所以……对错什么的,就看你站在什么角度看问题了。只不过……”
说到这里的山本忽然顿住了,似乎在犹豫后头的话究竟该不该说。
但已经听到这里的伊藤惠却忍不住追问了下去:“只不过……什么?”
山本五十六叹了口气:“只不过这是一场从一开始就输了的战争。”
“诶?”
这一次,伊藤惠彻底失惊了。
她实在没想到竟然会从联合舰队的总司令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更没想到这位伟大的军神在说着这话地同时,那深沉莫测的神色中竟然隐含着无比地绝望。
“我从小看着你长大,”山本五十六说,“叔叔一直当你是自己的亲侄女,所以接下来的话,你不要对外说。”
“山本……叔叔?”
“别看我们现在在太平洋上打得如火如荼,但这是一场不可能胜利的战争。”
“可,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