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天启元年十一月。
近几日,气温骤然降了下来,暖阁里香炉“噼啪”地烤着,暖意融融,殿外却冷的要命。
衣衫单薄的宫人们行走在宫墙之间,有些人被冻得不断跺脚,所幸,再过几日,针工局的御寒衣物就发下来了。
想到这里,宫人们都有了动力。
眼见着就要入冬,作为内廷大总管,魏忠贤提早几日就在各监、局出没,带着他的爪牙巡查府库,然后报给皇帝。
针工局的掌印太监,正小心翼翼地将魏忠贤送出来。
见四下无人,掌印太监凑到他身边,摇头晃脑地开始阿谀奉承,谄媚道:
“爷,看奴婢在库里寻得的稀罕玩意儿。”
“针工局的府库里,能有什么稀罕物件。”
魏忠贤说完,仍是吃了一惊,喜滋滋地伸出头去瞧。
这掌印太监攥在手里的,是数枚古铜钱,锈迹斑斑,不知产自何年何代。
因早年混迹市井之间,好赌好偷,魏忠贤对这类玩意儿,很是有些研究。
他打眼一瞧,也就知道这几枚古钱,绝非是大明所铸。
旋即,魏忠贤眼睛一瞪,飞快地将铜钱抢在手里,细细去看,赫然见到铜钱上所撰,竟是“天启通宝”四字!
他心下一沉,当即觉得,发现了这玩意儿,绝非是什么吉兆。
不过或许,自己可以利用这事…
掌印太监溜须拍马,不想却献错了物件,果然,魏忠贤那张长驴脸上神态阴晴不定,逐渐被气的变了形。
魏忠贤冷笑几声,猝然扇了那掌印太监一巴掌。
且听清脆地一声响,针工局的掌印太监脸上顿时出现一道红手印,哎呦一声,从石阶上滚落下去。
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却见魏忠贤紧紧攥着几枚古钱,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几下,即转身直往西暖阁而去。
待魏忠贤远去,针工局的太监们全都跑出来,很快有人不安分地问道:
“公公,厂臣怎么了,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这掌印才被狠狠扇了一巴掌,能否留得一条性命还是两说,哪还敢再提此事,即转身怒道:
“有什么好问的?”
“厂公说咱们针工局进度慢,要在明日日落以前,先赶出来东六宫的衣物。”
“还不快去干活?”
太监们嘟囔几声,也不敢再问,皆作鸟兽散去。
“放肆!”
东暖阁,朱由校震怒地将毛笔掷于殿内,道:
“东林书院竟有‘天启通宝’的古钱,他们私藏这种东西,是想干什么?”
“造反吗!”
魏忠贤见皇帝如此震怒,一时也分辨不出是配合自己演的,还是真起了龙兴。
他转身向殿外喝道:
“没听着皇上的话吗,谁拟的年号,给我活活打死!”
王朝辉跨出乾清宫,向殿外某小太监吩咐一声,那小太监转身就去了东厂。
“赵匡胤不是说,宰相需用读书人吗?”朱由校喘息片刻,冷笑不止,道:
“朕的翰林院,都是各地科考上来的读书奇才,贤名远播、学识渊博,说话又好听。”
“去年拟定年号的时候,怎么没人知道这个年号,是别人用过的呢?”
“有意思,真是群好秀才,居然让朕这天启一朝,闹了这么大的乌龙。”
魏忠贤默然片刻,忽而悦色拍手,道:“奴婢恭喜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