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恩大公国,白塔城。
时隔一个月,安森和风暴师再次回到了这座城堡——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上次来时他们是冷眼旁观的客人,这次则是她的主人。
整座城堡傍湖而起,南面是作为护城河,清澈见底的镜湖;东西两翼被起伏的丘陵簇拥,森林密布;北面是开阔的原野,大大小小的村庄、庄园、果林、风车…宛若繁星般装点着大地。
纯白的白塔城,宛若一柄巨大的骑士剑伫立在其中央,与晨曦冰峰遥遥相望。
作为图恩大公国最靠近南方的领土,白塔城尽管面积远远小于金石城,人口——或者说伊瑟尔精灵——也并不算稠密,更不像金石城周边那样繁华,城内有金碧辉煌的宫殿,庄严肃穆的大教堂,贵族和富商们建造的,富丽堂皇的宅邸……
但白塔城每年缴纳给克洛德·弗朗索瓦大公的封臣税,却达到了总额的二分之一。
统治这里的布兰德家族和生活在这里的伊瑟尔精灵们,不计代价,省吃俭用的在过去百年间不断开发脚下的肥沃土地,努力繁衍生息,试图将这里变成伊瑟尔王国在晨曦山脉以南的飞地。
现在,他们百年的积累通通都变成了风暴师的战利品;城堡塔楼的顶端飘扬着克洛维的王旗;数万精灵被迫再次背井离乡,抛下他们的新家园返回伊瑟尔王国。
尽管曾经发生过一场动乱,但除了城外的乡村遭到图恩士兵的洗劫和抢掠之外,整个城堡本身还是保存十分完善的——城墙上的炮塔依然完好,街道除了几处遭到纵火焚烧和被强行破开的大门,各种设施依然能够正常使用,让风暴师不用费什么力气整修就能从容进驻。
当然,财物就不用想了——城堡内的金库和所有重要仓库都被克洛德·弗朗索瓦搬空,连窗帘吊灯这些家具都被拆下来,基本只留给安森一座“毛坯房”。
城外庄园也遭到了图恩士兵非常彻底的洗劫,猪圈鸡窝干净的能住人,粮仓内只有饿死的老鼠,田野与村镇间除了乌鸦和野狗,连一个活物都没剩下。
按照小书记官的预估,如果要将整个白塔城伯爵领重新运营起来,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租赁佃农,恢复社区,开垦田地…初步投资就要至少二十万金币以上。
现在的安森想要拿出这么一笔钱,那就只有借高利贷了——小书记官十分委婉的表示自己和本地的教会不熟,但如果安森真的坚持,他只能确保尽可能借到足额的贷款,利息就不能保证了。
由此可见,图恩大公是真的很担心克洛维和伊瑟尔精灵玩相同的把戏…在图恩大公国内划一块地,然后鸠占鹊巢。
而且相较于种族不同的伊瑟尔精灵,克洛维人想要硬吃下这块飞地简直不要太容易;只要肯砸钱重建,强制迁徙一批人口入驻,再从瀚土本地招募一些流民充当佃农和底层人口……
只要十几年甚至几年时间,富饶的白塔城就能拥有数万人口,稳定的农业和一支规模不小的军队,做到伊瑟尔精灵耗费百年才能达到的水准。
届时只要再等上几十年光景,让白塔城完成一代人的过度,克洛维王国就能以“白塔城自古以来就是神圣不可分割的领土”,强势宣称对图恩的所有权发动入侵——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
不过克洛德·弗朗索瓦很显然是多虑了,安森现在连手里的一部分资产都急着想折现,怎么可能投资这种注定和自己没半毛钱关系的不动产?
他要是敢留在图恩不走,用不着弗朗索瓦家族动手,投资打水漂的索菲娅·弗朗茨和被许下空头支票的塔莉娅·卢恩,都会亲手把他生死活剥。
当然,理解是一回事,接受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亲自陪同安森前来的小莱昂在看到白塔城一片狼藉的景象之后,当即羞愧的表示,立刻让父亲将城堡内原有的物品和用具统统还回来,并且加派人手,重建白塔城,绝不会让安森受任何委屈!
对此宽容大度的副司令官阁下,在自己副官的白眼中十分客气的推辞了一番,但他越是推辞,小莱昂就越坚持,双方最后还争吵了起来。
羞恼的莱昂甚至很委屈的质问安森,是不是不把自己当成朋友和家人,是不是觉得双方只有冷冰冰的利益关系?
废话,没钱谁愿意跑这么远来打仗?留在克洛维城,当个按时打卡有津贴拿的上班族不好吗?
于是安森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甚至在小莱昂的追问下,拿出了自己“碰巧”带在身上的白塔城重建计划。
在这一计划中,整个白塔城伯爵领被彻底规划为纯粹的军事基地——以城堡为核心,有核心军营,有用于物资和武器囤放的大型仓库,有专门供重型辎重车使用的道路,有新兵训练场所……
整个计划预计耗资五万金币,并且完全可以分期投建,预计三个月后就能完全正常使用。
“大获全胜”的莱昂拿起这份计划图纸,立刻兴奋的表示自己立刻返回金石城,由弗朗索瓦家族出资修建,争取两个月就能运营,半年内彻底完工。
感动的安森立刻握住了小莱昂的双手,郑重的向他承诺在风暴师的军事会议上,永远有莱昂·弗朗索瓦的一席之地。
傍晚,二人在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镜湖前依依不舍的告别;安森亲自将莱昂扶上马鞍,向着那孤零零的背影挥手,直至对方的身影化作一道虚影,从地平线上消失了踪迹……
“我觉得你最近越来越过分了。”
望着莱昂·弗朗索瓦远去的背影,卡尔·贝恩忍不住开口道。
“有吗?”安森抬头,从上衣口袋掏出烟盒递过去:
“我觉得才好啊,全是他自愿的,我不答应他还要翻脸呢!”
“是他自愿的吗?”强忍着不翻白眼的卡尔太阳穴抽了抽,不客气的直接拿过了烟盒,咬出一支叼在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