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小书记官摇摇头:“我只是个卑微的,不值一提的书记官而已。”
“但我认为既然副司令大人不肯出面,这其中也许自有他的考量…您以为呢?”
艾伦·道恩抬起头,冲他眨了眨眼睛。
勒诺陷入了沉默。
说实话,尽管直觉告诉他面前的小书记官只是在糊弄自己,但不知为何,还是令勒诺感到一阵心虚。
并不是对自己,而是对自己的父亲,艾登公爵。
作为这个世界上第二了解他的人——第一是艾登公爵自己——勒诺很清楚,自己的父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家伙;在艾曼努尔家族的词典里,背信弃义和卑鄙无耻,都是经常出现在历代公爵传记中的褒义词。
艾登公国位于瀚土的最西部,拱卫着面对帝国的第一道防线;一旦帝国真的下定决心发起入侵,对于父亲会作何选择,勒诺…真的不是很有信心。
通常情况下勒诺并不会在意什么,但现在瀚土已经从七城同盟变成了三国同盟,东部和中部都牢牢控制在密斯特和图恩两个大公国的手中。
而这两个国家,一个是安森的亲戚和盟友,一个已经彻底沦为他的附庸和走狗。
硬要说“外人”,真的就只有艾登而已。
现在小书记官告诉自己,安森·巴赫他…很可能已经知道那件事了。
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他故意不露面的考量又会是因为什么?
因为“三”个同盟还是太多了?
因为觉得艾登不知道信任?
因为图恩的弗朗索瓦家族想借机吞并整个瀚土,加冕为王?
勒诺的表情愈发的恐慌,呼吸也渐渐开始变得急促起来;他现在甚至觉得眼前这一切很可能是个陷阱,一个引诱自己上当,让安森·巴赫可以名正言顺除掉自己,侵吞那八千名艾登士兵的陷阱!
勒诺的脑海中逐渐浮现出画面:气急败坏的自己将小书记官打翻在地,墨水混杂着血水在地板上流淌。
自己气势汹汹的撞开大门,漆黑的房间里只点着一盏光线微弱的煤油灯,安森·巴赫坐在灯前,望着站在门前的自己,冰冷的眼神犹如看着一个死人。
他缓缓抬起右手,身后的房门便“砰!”的一声紧闭;自己惊慌失措的回首望去,发现房间里已经挤满了人,拿着长短不一的步枪指着自己的身体。
而站在最前面的,就是莱昂·弗朗索瓦。
小莱昂举着枪,涕泗横流的在默念着“信念”、“梦想”之类的词汇,一边默默的拉开枪栓,装填子弹,锁死枪机,将右手的食指放在了扳机上,然后……
“艾曼努尔阁下?”
“啊!”
猛然惊醒的勒诺浑身一震,恍惚间险些摔倒在地;他回过神,发现小书记官还完好无损的坐在面前,满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您没事吧?”
“没…我没事!”
勒诺连连摆手,仓促的拿起桌上的笔,在登记名单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排在密斯特大公后面。
做完登记,他便失魂落魄的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不安的背影,在小书记官的视线中渐行渐远。
依旧保持着公式化微笑的艾伦·道恩目送他离去,继续有条不紊的收拾着桌上的杂务;将满满一杯的热葡萄酒倒掉,换上了冰镇的提尔皮茨朗姆酒。
两分钟,还没等酒杯里的冰块完全融化,小书记官身后的房门就被打开了。
望着缓缓走出房间,表情很是复杂的安森,少年将桌上的朗姆酒推到他面前,拿起一沓文件:“尊敬的安森·巴赫大人,现在有两个消息急需您决定如何处置。”
“让我猜猜看……”安森端起酒杯:
“一个坏消息和…另一个更坏的消息?”
“可以这么说。”抱着文件的小书记官微微颔首:
“原来卡林迪亚的舰队并没有叛变,他们只是为了防止被我军控制而暂时藏了起来;眼下卡林迪亚港的贵族已经掀起叛乱,屠杀我们留在那里用于维持治安的‘卡林迪亚团’——这是骑兵连送回来的情报。”
“然后?”
“他们的靠山…是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