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无比感怀道,决定客栈到时候歇业一天,寄托哀思。
修行带来的喜悦感,瞬间被一股哀愁冲淡了。
他怀念那个爹娘欢声笑语时常回荡的客栈,梦中浮现起逝者的身影。
……
……
今天的青缘客栈不开张,宇文遥换了一身干净素白的衣服,一大早就喊上李薇柔出门。
秋雨绵绵,一连下了两天,这才刚停没多久,街上随处可见水洼,潮湿的水气肆意流淌。
为了以防走到半路又下雨,他特意让笑起来有着甜美梨涡的小姑娘,带好伞具。
他们先在城东的冥店买好了元宝蜡烛,纸扎的豪宅府邸,还有几个脸蛋白皙,涂抹颊红的纸人丫鬟,大包小包的一堆东西,全部由李薇柔负责抱在怀里,步履笨拙的跟在宇文遥的身后。
“我东西买的是不是有点多的,要不我拿一点?”瞧着额头被祭拜品遮挡的少女,他伸出手。
“没事,没事!”李薇柔很坚强的嘟着嘴说道:“平时除了敲敲算盘,我就没什么地方帮到过阿遥,舒雪又能打架,又能打扫客栈,对比之下显得我好像超级没用,所以这点东西就让我拿好了。”
宇文遥闻言微微一笑,缩回了手臂,负在身后悠哉的走着。
他们向北出了城门,沿着江面一直往荆江上游步行,道路泥泞,并不是那么好走的。
而且正值汛期,江面湍急,有明显的上升,仿佛一个踏错,人就会从堤上滚落到滔滔江河中去。
“就在这里吧。”宇文遥找了一块略微干净的草皮,帮李薇柔将祭拜品都放在地上。
旋即,双膝跪地,对着前言奔流的荆江水就是磕头一拜。
他拿出火折子,点燃纸元宝与各种祭品,喃喃说道:
“一年前的今天,秋雨连下了一个月,江水暴涨,有冲垮上游堤坝的危险,小镇以及邻近镇上的大人们都跑出来抢修加固堤坝,我爹娘就是在那时出事的。”
李薇柔低眉敛目,仿佛是被宇文遥这哀伤的情绪感染,安静的聆听着。
“我那时已经十五岁了,死活要跟着爹娘一起去修筑堤坝,却被我爹一脚踹了回去。”
宇文遥揉了揉胸膛某个位置,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他觉得我只是想逞英雄,但是我眉毛一直跳,有不详的预感,只想跟着他们一起去,我怕有意外发生,我很不安,我害怕。”
他长叹一声,道:“我在家里跪地祈祷了好久,知道的神仙都苦苦求了个遍,愿意折寿保佑我爹娘的平安,可意外还是发生了……你知道吗,几千人去,抬回来的尸体就有三四百,我的娘亲就在这些尸骸之中,得知消息的瞬间,我就眼前一黑,承受不住打击,晕倒在地。”
他顿了顿,用劲憋回了眼眶里就要淌出的热泪,继续说道:“而我爹也身负重伤,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身形枯槁,两鬓斑白,他不不愿吃不愿喝,加上伤势急速恶化,还不等桑城的大夫赶到,他就追随我娘而去了。”
一段漫长的沉默,宇文遥虔诚的烧着那些祭品,一缕缕的飞灰飘然升起,消逝于风中。
等到所有的祭品都烧完,他又再拜了三拜,站起身来,与李薇柔一起往原路返回。
瞧着宇文遥落寞的神情,李薇柔很想去安慰他,但是少女一向嘴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支支吾吾道:“阿遥,你爹娘肯定对你很好。”
他点了点头,“都说天下间哪有不疼儿女的父母,可我却真的见过有些人,确实不配称为父母二字。以前客栈对门的那间杂货铺子,有个跟我相隔半个时辰出生的小男孩,基本不跟我们这些同龄人玩,窝在铺子的帮忙做生意。而他爹娘每天心情不好都借故打骂他,搬运货物慢了,踹,拿东西迟了,重重一巴掌扇过来,每次见他不是脸上青一块就是紫一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