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试,是晋升秀才功名的最后一步,也是成为真正读书人的最重要一步。
如果一个人没能通过院试,哪怕皓首穷经也只是个蒙童,可一旦迈过了这道坎,那就是朝廷承认的读书人,是能够享受国家福利的人群。
县试针对的是本县考生,府试针对本府考生,那院试呢?
院试针对的是归提学院管辖的所有考生。
燕州府的提学院所管辖的可不仅仅是燕州府,还包括了永宁道、定州府、津州府和蓟州府等六个府道的考生。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燕州府四品提学官蔺侠的权力不可谓不大。
不过眼下的蔺提学显然是没心情在意这场府试的,虽然昨天就沐浴更衣,进了贡院避嫌,可枯坐在堂中的他愣是一道试题都没写出来。
座下的各府教谕、督学都有些着急,贡院里的杂役更是惶恐不安。
提学要是再不给试题,后天就考试了,如何来得及印刷呢?要知道,挂出去的悬牌可是通知了具体时间的,更重要的是,学府备案上,此次参加院试的考生足有三千人,这么多份试卷要是不在今夜开始印刷是完全赶不及的啊!
这还是院试可以进行分批考试的缘故,所以才将人数压缩在这个范围,要是六个府道的考生全堆集在一个日子里,那燕州府的学府再大也容纳不下这么多人。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教谕忍不住了,咳嗽一声上前提醒提学该出试题了。
蔺提学这才似乎从冥想中回过神来,提笔就在纸上写了两个字:“子曰”,而后又似乎心有所感,隔行继续写:“君子上达,小人下达。”
掷笔下席,蔺提学心情欠佳地摆手道:“就以此为四书题吧,至于帖经、制赋尔等自行决断。”
言罢就径自走回堂后的居所了,留下面面相觑的一众教谕督学,愣是半天没说出话来。
躺在硬邦邦的学府床榻上的蔺侠并没睡下,而是继续直勾勾地望着床榻顶上缓缓飘动的蚊帐。
已经入秋,似有微风徐徐吹过,天气已经是渐凉之势,就宛如现在蔺侠的心情。
有人蹑手蹑脚进来,见提学如此模样,将手里端着的吃食放下,扯过床尾的薄被给盖上,叹了口气又准备出去。
“老叔,留下陪我说说话。”
蔺侠从床榻上坐起,推开吃食,叫住了来人。
这人是自小照顾蔺侠的家仆,也姓蔺,家中行四,便叫蔺四,不过为表敬重,蔺侠都是喊老叔。
蔺四一身仆人打扮,头上扎着缁撮,面容愁苦、宽手大脚,他现在低眉顺目地站在蔺侠身前,双手敛放腹部,一看就是个老实本分的农家人。
不过蔺侠却知道这个老叔并不似外表看着这么老实。
当年他去上京赴考时,曾在河间府遇见拦路抢劫的匪人,是老叔赤手空拳将四个手持白刃的贼人当场击毙,自己毫发无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