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儿子被教训的一脸悻悻,梅姨娘在一旁心疼劝道:“孩子还小,老爷多教诲些才是……”
林安之倒是皮实,仔细想了想后,嘿嘿笑道:“老爷已经教诲了,的确是我想左了。可是……唉,太子因一言之差,吃了好大一个挂落,偏皇上都还未出手,姐姐就传下懿旨让下修路队做测绘,为期五年……五年后诸皇子们都开国称帝了,太子还在下面拉尺子搞测量,朝中文武大事都沾不上边儿。
老爷,要不您还是去皇上那说说情?姐姐也忒狠了些,我怕他会急疯!”
林如海轻捋颌下银白胡须,叹道:“你又懂甚么?没有皇上点头,皇后又岂能对一国太子下这样的懿旨?但在为父看来,这反倒是好事。”
林安之不解问道:“老爷,此事好在哪里?未曾闻一国储君去操持苦力者。”
林如海摇头道:“皇上天资之高,世所罕见。功业之伟,虽秦皇汉武未能及也。这自然是好事,但也是因此,其眼光之光,又能将何人放在眼里?
便是对于太子,皇上也从未流露出一丝一毫看法。不是因为对太子样样满意,而是……没抱过太高的期望,故而不在意。
在皇上看来,只要太子能做个好人,活的高兴就好,还能寄托甚么希望呢?
毕竟只要有皇上在,天下就乱不起来,以眼下疆域之广阔,盛世可期。
而皇上,至少还有几十年的光景……”
说句不好听的,太子能否活得过贾蔷,真不好说……
以林如海对贾蔷的了解,李銮恐怕够呛……
当然,这个话不能直言出口。
林安之明白过来,道:“父亲还有诸国老这些年一直和皇上在为军机处内阁制和五军都督府制的完善谋划操持,也就是说,皇上压根儿就没指望后世子孙都能成为贤德君主,而寄希望于完善的制度传承……”
忽地,他面色微微一变,狐疑道:“皇上不会故意纵容让李銮成为昏君,然后检验一番这个制度,能不能经得起昏君的摧残?”
林如海闻言皱眉喝道:“混帐!哪来这么些阴私诡异的心思?”
林安之也瞬间醒悟过来,忙赔笑道:“老爷息怒,儿子想左了。皇上在一日,哪怕成为太上皇出海云游顽耍,大燕就不可能出现昏君。唔,儿子明白了,正因为如此,皇上才不在意太子到底贤德否。而等三五十年后,老爷和皇上制定的制度也将大大完善,那时的皇朝到底强盛到何等地步,也是想也不敢想……”
林如海淡淡道:“所以说,皇上爱子之心,令人感动。天下难事,皇上几一力担之。但如今皇上肯让太子沉下去,脚踏实地的吃五年苦,可见,还是对他寄予了希望,甚至,这个希望还高过从前。你知道,这是为何?”
林安之拧眉想了片刻后,眼睛忽地一亮,看着林如海笑道:“老爷,儿子记得皇上上回就说过,他其实希望看到皇子们犯错,且还是大错,越早越好。因为人一生,一定会犯过错,早摔倒,早爬起来。将该犯的错都犯过了,人就会变得睿智……莫非如今瞧太子短时间内连出疏漏,反而觉得是可造之材?”
林如海微笑道:“皇上这等观人之术,是有道理的。但太子到底能走到甚么地步,还要看他自己,能领悟多少。”
林安之闻言,眼睛转了转,嘿嘿一笑,不过未等他再说甚么,就听梅姨娘道:“老爷,安之的亲事,到底怎么个章程……”又警告林安之道:“无论如何,都不许学八皇子,不然……”
林安之闻言头大,忙起身告辞道:“儿子还有事,老爷,娘,我先去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一溜烟跑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