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舞马的面庞,仿佛要从他的脸上瞧出什么门道来,或者是像考古学家一样,搞清楚每个五官,每个毛孔的来龙去脉,
“在晋阳城和你相处的时候,我常常会觉得你孤傲、冷漠又独特,甚至……有点像是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舞马淡漠着一张冷脸,“我想,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到讲这些话的地步。”
青霞自嘲的笑了笑。面对类似的冷言冷语,青霞似乎总能游刃有余地应对。
“被你识破身份之后,”青霞接着说道:“我就猜到突厥大军要在晋阳吃瘪了。我也完全没有心思留在这里跟你们作对,一心只想着回到汗庭报仇雪恨。回去之后,我才真正见识到那个女人的很辣呢。
在我离开的几年时间里,我阿娘的嫡亲族人,我的外公、外婆,我阿娘的兄弟姊妹,还有他们的子孙后辈,因为生病、打仗、死仇各种各样的原因,一个个竟然都随阿娘而去了。我想特别讲讲我的外公——
他正是死在了一场离奇的火灾之中,我听人说,明明是草原的雨季,花草和地皮都是湿漉漉的,但莫名其妙阿公的帐篷就着火了,怎么浇水都熄不掉,阿公就这么被活活烧死的,浑身烤成焦炭。
一想到那副画面,我怎么都没法儿鼓起勇气,去阿公坟前祭拜。可怜我的阿公,在我同辈的兄弟姐妹里,他最疼我的,我一大半的童年就是骑在马背上躺在他怀里渡过的,我脑子里现在还装着他给我讲得数都数不完的故事呢。”
夜阑人静,油灯浑黄的光照在青霞的脸上,更显楚楚动人。
舞马却渐渐意识到,青霞似乎在以属于她的方式,让自己卸掉防备。
于是,他皱了皱眉头,说道:“阿史那燕,我无意太多了解你们家的事情,如果与咱们的合作有关,最好能简明扼要一些。”
“抱歉,”
青霞讶异了一瞬,又很快从伤感和失落中恢复过来,“回到草原之后,我很快便发现,我的每一个亲人死亡的背后,似乎都隐藏着一张无形的手。我试着追查背后的真相,却发现义成公主早已做好了布置,而我却似乎陷入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中,处处受阻,却一无所获。”
“舞郎君,”
青霞凝望舞马,“平心而论,咱们之间其实并无深仇大恨。我阿娘族人灭门之祸,我魂飞魄散、流落晋阳,连累阿跌葛兰身陨命丧,甚至我外公在晋阳城外被大火烧死,归根究底,全都是义成公主所致。
我现在心里面只有义成公主一个仇人,也唯有与她报仇雪恨一件事,可自打我回到草原,就被义成公主盯上了,离开汗庭多年,我在这里的树根已被拔起,无帮无助,孤立无援,实难与她相抗。
我可绝不要束手就擒,于是思来想去,考虑到了所有可能性,觉得能于危难中助我力挽狂澜的,唯有舞郎君一人……对于这件事,可能你会感到莫名其妙,我也说不出来具体的缘由,但就是相信你能办得到。”
听了这些话,舞马终于明白,自己在晋阳城的时候,田德平的诅咒为什么会一直蠢蠢欲动——这分明就是征兆着,青霞在汗庭时时刻刻都处在生命危险之中。
对于青霞的请求,舞马虽觉得于她而言这是最好的求生之法,但仍热把脸色很快黑了下来,“我明白了,是你从中作梗,让始毕点名要我来汗庭谈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