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马怕痛,经不住痛,痛的快要昏过去。可舞马知道自己不能后退。
每向前一步,就多一分生的希望。
旦要退缩半厘,享受到疼痛减少的快活感,就会像在悬崖边松了手、泄了劲儿,一定坠入深渊、尸骨无存。
舞马咬牙坚持着,距离刘世龙越来越近,便琢磨该怎样把讯息告诉刘世龙。
从之前舞马与门卫的传音来看,自己说的话旁人只能听见头两个字。
这远远不够。舞马需要透露的讯息太多了——
祈雨大会,王威、高君雅、田德平“讨逆”三人组,邪门的祭祀,李渊大反贼要倒霉。
最重要的是,后院密室里躺着一个要被当做牲口端上祭坛的活人啊。
怎样把这么大的信息量浓缩在两个字里。
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忽听刘世龙道:
“郡丞莫听此人胡言乱语,倘若唐公真有反意,他一个小小的司兵参军,船小好调头,想留想走称心随意,也不怕被牵连。郡丞位高权重,要么与三乳贼一同举旗,要么受其株连,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放肆,”田德平道:“郡丞若是还叫此人胡言乱语下去,请恕卑职无礼,这便将其拿下,压入大牢问审,看看他从哪里借来的胆子,诽谤朝廷重臣。”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刘世龙怒视田德平,
“三乳贼若真举起反旗,参军当真以为自己能躲得过去么……论起官职,你也不过小小参军,怎敢在郡丞面前如此放肆。”
田德平冷笑道:“有些人连品级都没有,也能口嘴喷粪,唾沫飞天,我怕什么。”
“我们同在晋阳为官,彼此同事一场,何必闹得如此不愉快?”王威摆了摆手,说道:
“这样罢,世龙且先回去,便请等着好消息。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做到。”
刘世龙虽然面有不满,愤愤看了田德平一眼,几度张嘴,到底还是站起身,拱手打算告辞。
此时,舞马堪堪挪到刘世龙脑后一寸之距,眼见刘世龙要走,舞马猛地一挣,往前探出一寸地,钻进了刘世龙脑壳里。
抵住快要昏过去的状态,舞马大喝一句:
“杀李渊!王威……要杀李渊!”
第十章刘乡长的临场应变
舞马说完,再也顶不住巨力揪扯,像弹簧一般缩了回去,卷着灰蛇的身体,连滚带爬摔到屏风后的角落里。
再看刘世龙,告辞的话说完了,人却没有走,站在原地,眼睛溜溜地四下张望,多半是听见了舞马的话。
至于听见了几个字……多半还是头两个字。
没错,舞马反复思量之后,决定用“杀李”作为开头——
因为无论是祈雨,平叛,祭祀,密室,还是李渊,这些提示语都只会让刘世龙一头雾水。
“杀李”就再明白不过了。
在太原,李渊就是最大的李。
想杀李渊的人,只会是王威、高君雅。
刘世龙只需要知道王威想杀李渊便已足够。
然后,刘乡长就可以按照历史中既定的轨迹,完成一辈子最大的使命——
向李渊告密,打开晋阳起兵的水龙头,一泻而下,成就大唐盛世这条浩荡的河。
以李渊的聪明,会提前动手的。
至于舞马为什么明明知道只有头两个字有效,却还是耗尽全力,将一整句话都讲出来?
舞马只是觉得,单单两个字是孤独的存在。
放在完整的句子里,这两个字才会活起来,才会带着整句话的意味飘荡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