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早对承兰起了疑心,如今不查他,已是留了脸面,只劝承兰莫要得寸进尺,看清自己的身份;也劝穆轻眉万勿失了分寸,留下祸患。
旁人或许不懂,这被警醒的两人却是懂了。
承兰瞧着那名贵的伞,毕恭毕敬行礼,答:“承兰谢太子爷恩典。”
一时谁都吃不下饭了。
反倒是承兰,似乎早料到会有这一遭似的,出奇地淡然平静,还是一个劲地哄穆轻眉:“你一向爱吃,今儿好不容易大家聚在一块儿,还不多吃点?”
又问若云:“怎么饭桌上一壶酒都没有?”
“您身子不适合饮酒,公主怕酒壶上桌,勾得您忍不住。”
承兰便笑了,还是那般自如:“我不喝就是了,你们公主是个爱酒的,委屈了她做什么,你只管……”
“行了。”,穆轻眉当真是没什么胃口了,也知道自己与承兰的相处定然是逃不过兄长的眼去,她是宫里出来的人,其实比谁都清楚,这样留着承兰是有多任性又无理,只是她总是忍不住罢了。
承兰的话哽在了喉咙里,面上的适然也散了,边听穆轻眉道:“你们先吃,我与公子饱了,消消食去。”
她当真是到什么时候,都还记着保全承兰的面子。承兰无奈地笑笑,由着穆轻眉把他推出去,又听她问:“去我住处吗?”
“好啊……我很想去看看你的院子。”
穆轻眉便带着承兰往公主府西南角去,却见两盏灯下,门匾上的字中规中矩,内容却是“浪荡居”三字。
行进去,是一条曲折回廊,倒不像宫里的富丽堂皇,红墙金瓦的,穆轻眉院子里,半点夸张的装饰都没有。然而再细看,才发现回廊之上,处处雕着虫鱼鸟兽,低调却又精致。
回廊边,小竹林郁郁葱葱的,一片青葱,长势极好。像极了穆轻眉这个人,简约大气,却处处机巧。
推着承兰进了屋,穆轻眉习惯成自然要去摸他的膝盖,伸到一半的手却又僵硬地顿住。
他们的身份,不给他们更进一步的权利。
承兰对着穆轻眉的时候,总是没什么脾气的,瞧见穆轻眉收回的手,便自己道:“没事,不冷。”
穆轻眉“嗯”了一声,却还是将火炉移到承兰身边,顺手夹了点炭火;又给他倒了杯肉桂浆,拿了手炉放在承兰膝上。
这位少时从战火中一路走来的公主,似乎从来没完全学会心安理得接受旁人的供奉,反倒多出了几分泛滥的悲悯之心与温柔随和。
别人被她照顾着,只觉得惶恐又局促,更有甚者,如承兰这样的,还要多出几分肮脏不堪的心思;唯独她自己,反倒从不觉得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