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子瞪得老大,一身的冷汗早已经把中衣湿透。
浑身脱了力,身上还带着热,穆轻眉连喊人的力气都没有,好在十六若云她们一直盯着,瞧见她醒了,又喜又忧,忙把她扶起来喂药:“公主落了水,断断续续病了三四天了,却怎么也不见好,您方才这一睡,足从昨日酉时睡到如今巳时,一晚上都睡得不踏实,太子爷在外头等了一夜,都愁坏了。”
穆轻眉偏头看,屏风隔着的,是模模糊糊两个人影。
入了夏,水也不至于多凉,楚朝歌和十六那天回来,什么事都没有,谁想穆轻眉一夜没睡着以后,就干脆病倒了。
她满脑子还是方才的那个梦,乱糟糟的,明知道是场梦,却真实得过分。
把药碗推到一边,穆轻眉先隔着屏风与太子道:“哥哥,我好多了,就是换季了晚上没关窗户而已,喝上几天药就好了。小十六说你一夜未睡,赶紧回去歇歇。”
穆青和一言不发站起来,还是一副谦和模样,眸子里却好像装着万千思绪,一动不动盯着随着他的动作也站起来的承兰。
太子府不远处,典章倚靠在马车上,已经等了一晚上。
跟着他的人无可奈何问:“兰公子既然有本事直接进去太子府,怎么非要到北晋太子这儿触霉头,这都多久了,也等不到人。”
典章“啍”了一口:“公子说那位是公主的亲兄长,就算有什么忌惮不满,他也要去见一面,总不能让他们兄妹因为他生出间隙。”
他说完,也无奈:“没见之前,听见这位公主落了水,担心地几天睡不好;要见面了,这什么该见谁该不见谁,怎么个见法,什么时候去见之类的,规矩乱七八糟,人情也是乱七八糟,为着个女子,得考虑这么多,要真得这么着,爷倒宁愿一辈子打光棍。”
反倒是问他的人明白了:“你懂什么,公子这是不想让公主难堪呢。要是这两位以后真怎么着了,这位北晋的太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怪的也只有咱们公子了。”
人都称太子爷谦和,但他身边的人却都清楚,太子爷的沉默,简直跟石头一样,抛出去,能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可此时的兰公子,只是云淡风起地站在一边,似乎是在和太子爷品茶对饮,等着太子爷倒出一杯热腾腾的新茶似的。
叹了口气,穆青和妥协了,对承兰摆出一副温和模样,道:“我先走了。”
承兰松了口气,面上仍旧是平和的,行礼送太子离开。
穆轻眉刚醒,头却疼得要命,勉强喝了几口药,连吃粥都没什么胃口。
等到太子爷走了,若云才敢低声说:“屏风后面那位,是兰公子。”
她话刚落,穆轻眉猛地咳嗽起来,上气不接下气,要把半条命也咳进去似的。
便听若云继续说:“您昨儿梦魇,一气地哭喊,喊的都是,承兰别怕,承兰有我呢。”
承兰偏头,擦干净泪,人真是怪,受苦的时候,怎么也不肯落泪;遇着温情了,反倒泪落得珠子一样。
便见若云拉着十六出来,与他行礼道:“公子先和殿下聊,我们出去熬药。”
房门轻轻地阖上,锁住了一室的寂静。
隔着一扇屏风,承兰小心翼翼问:
“殿下还好吗?”
“太医说是风寒,再加上有些受惊,没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