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诉苦一样地写信与太子与公主,向他们描述这地处边疆的庐江郡,世家子弟究竟是如何虚度人生,又到底是如何玩弄性命。
至于那两位的回信,自然是简之又简,通篇概括下来,左不过一个字:“忍”。
他自然没什么怨言,继续做他的谄媚小人。
后来,总算等到了庐江总督邰清孝对他产生信任的时候。
那天他被强灌了不少酒,众人似乎乐见他没了稳重气度的模样,他也就顺着他们的意思,一味装醉。
诚然大半被他灌进了衣袖里。
他醉醺醺一身酒味地被人搀扶进厢房,正欲直直倒下去,却见那送他回来的侍童阖上了屋门,轻手轻脚点燃了烛火,没有半点犹豫,动作流利地开始脱衣袍。
陆闵得一个激灵,从床上蹦起来,指着侍童颤颤巍巍道:“你,你要做什么?”,活像被占了便宜的人是他。
侍童只是柔媚地看他一眼,那带着笑意的双唇轻启:“奴服侍爷歇息。”
屋外隐隐约约现出人影,活像市井中劣质的皮影戏。
可此时隔着一帘白色幕布上演一出好戏的却不是后面的人影,反而是陆闵得与这侍童:一个贫寒且“无朝中势力”,一个貌美却将生死契都交到了别人手上。
他一口气呕出来,连带着吐出许多污秽之物,说到底,他们都是这些人戏台子上的戏子。
“你叫什么?”
“荣荣。”
又是两个叠字,简单至极的名字。陆闵得想起楚留泽带回来的少年盈盈,听说初见之时,是寒风凛冽之中赤脚给楚留泽带回一碗馄饨,守在楚留泽门口,一时对这些孩子便越发充满了同情。
他不敢盘问过多,唯恐叫人看出他的心思,只好说:“你出去。”
那孩子却显出无限的恐慌,一双眼睛通红地看着他,手足无措地跪在地上,像是自己犯下了滔天的罪行,像是陆闵得不侮辱他就是自己做得不够好:“爷,奴做出了什么?奴哪里做得不好?”
可陆闵得只觉得荒唐,从他诡异而扭曲的卑微里,只想问:“那些人究竟是怎么教他的?究竟灌输给了他怎样的认知?”
纵使荣荣的自尊被磨灭了,陆闵得的却还在。
他没法对着屋外那看好戏的人影上演他们理想的好戏。“我心里有人了。”,这样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却又被他生生忍住。
在庐江郡这段时间的日子,使他认识到:这世上有一群男子,以折辱他人为乐,却又偏偏能臭味相投,聚在一起,多神经质的理念都有了理论依据,洋洋自得倒像是别人不识好歹。
所以陆闵得但凡说出“心里有人,碰不得别人。”的话,只会让他们与他彻底划开界限。
他深吸了一口气,答:“你没做错什么,是我,我……”,他使劲闭上了眼,无声吐出胸间的一口郁气,像是彻底认输了:“是我,我……不能人事。”
屋外响起爆笑,陆闵得气得要死,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能被逼到说自己阳衰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