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喜欢挑拨离间,也不稀罕惺惺作态,只是当情况摆在面前时,她不介意做那挑拨是非的人。
小皇孙才生下来六七天,小小的一个,又皱又软,软绵绵的手挥舞着,在空气里扑腾着。
穆轻眉是真心喜欢小孩,总觉得他们的生命总是干净而稚嫩,纯粹真实地像是佛陀手里的净瓶,足以容纳世上所有的美好。
那些勾心斗角的算计,那些利欲熏心的罪恶,通通在这一双水一样稚嫩的眼睛里无迹可寻。
她将拨浪鼓欢快地摇着,叫着穆青云给孩子起的乳名:“渊儿,渊儿,叫姑母。”
孩子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紧盯着拨浪鼓,小嘴哇呜哇呜地乱叫,口水都流出来。
她笑,给孩子擦醉:“渊儿小笨蛋。”
王皇后在一旁冷脸瞧着,等穆轻眉坐起来喝水了,才冷笑一声,道:“你这病来的去也真是随心所欲,前些天不是还高热不止,如今竟就好了?”
穆轻眉好像听不懂王皇后的意思,和软地笑答:“多亏母后关心。”
王皇后凝视着她,恨不得撕破她这张和煦而虚假的面皮,最后也只有一声不吭扭头喝自己的茶,一句话都不想和穆轻眉多说。
“长姐来了。”,穆青云甫一下朝就赶来了王皇后处看孩子,瞧见穆轻眉,笑问。
“今儿能入宫,想着有几天没见渊儿了,便来看看。”,穆轻眉把离小皇孙最近的位子给他腾开,将拨浪鼓递到穆青云手里:“全是民间的小玩意,渊儿倒是挺喜欢的。”
两人一起出了皇后的宫殿,穆轻眉眨眨眼,道:“咱们在御花园逛逛吧,好容易日头下来了,现在又起了风,难得的凉快。”
穆青云应了,便听穆轻眉继续念叨:“记不记得小时候东边儿说是闹鬼的那处老院子?就是老太嫔住过的那间?那儿到现在都没人住呢,咱俩去那边玩!”
“长姐又胡闹了。”,穆青云带着点笑意,想起往事,便等于想起来一箩筐穆轻眉的丑事:“你那时候听了宫女们念叨,大晚上拉着我过去,阖宫的人找不见咱俩,举着火把一味喊,半片天都照亮了。”
谁能想到后来倒是太子爷找到了,他是背着宁华公主出来的,小姑娘一头枯草,手上的泥巴蹭了太子爷一身,早睡着了;小小的晔王殿下一身的泥手印,显见又和公主打了架,气鼓鼓地拽着太子爷的衣角,不说话。
宫里的人谢天谢地,都过来接人,穆轻眉进了圣上怀里,还吧咂着嘴,问:“鬼来了吗?”
圣上又生气又好笑,教训她:“你们娘都让你们吓坏了!好好的哭成个什么样!你倒好,还惦记着鬼神呢?!”
又骂穆青云:“看把你娘吓成什么样!还不去认错?!”——那时他们一个十二,一个十岁,才刚住进宫里两三个月,瞧见什么都新鲜;穆青云也还跟着先后,姐弟俩一块儿住,总爱吵闹打架,小孩子来了气,一个比一个哭得声音大,满宫的人拿他们没办法。
穆青云便去跟先后认错,先后抱他入怀,给他擦干净满脸的泥:“好孩子,吓死娘了,”,才又把他推到当时还是淑妃的王氏跟前:“你淑娘娘也急坏了。”
王氏一双通红的眼睛盯着他,又是悲戚,又是哀怨,看得穆青云瑟缩了一下,觉得愧疚而生疏,也行礼认错。
两个人说说笑笑往那边走,穆轻眉笃定地说:“那次打架是我赢了。”
穆青云笑起来,不服:“那是我让着你——你从小到大就是爱钻到爹娘怀里头哭的。”
他罕见地有了几分灵气,不服输地看长姐,听对方辩解:“明明你那时候哭起来嗓门比我大多了!”,然而却在歪头的瞬间看到小道边,穿黄衣衫的宫女一闪而过,转眼便没了身影。
“什么人?!”,随着穆青云的厉声喝问,穆轻眉也噤声了,吩咐身后的宫人:“还不抓回来!”
没一会儿,那宫女便跪在两人面前,抖得如同筛糠,这是后宫的事,穆青和不方便过问,正犹豫着自己该不该走,就听穆轻眉问:“你是大宫女?叫什么?哪个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