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大量的官职都许给了地方土豪,各县的知县是任命的进士、举人等有功名之人,可县尉全都是当地大土豪,谁的势力大,手里兵马多,直接任命,都不用考试。
侯东下手太晚,最后也只是在县城兼并了一些地皮,招些商人来经营。扬州来了一批,楚州来了一批,尤其是楚州商人,他们距离近,而且曾经大多流落扬州,反而对扬州势力更有情感。
这个张岛原来是楚州大土豪,田宅虽然贱卖了,可是在楚州战后,他回来帮着侯东料理了十余万亩土地,谈到了一个很理想的分成比例,一旦丰收,他手里将有大量的粮食,所以来海州先开一家粮铺和酒坊,新粮发卖,陈粮酿酒。
“正好我还想找你聊聊盐场的事情。海州这里,不靠盐终究不行。”
靠海吃海,海州本就有盐场,还就是北宋时期兴建的,到了宋徽宗、蔡京时代,每年的盐产量已经很可观,三座盐场每年煮盐四十七万多石,当然相对通州、泰州的盐场来说,规模不大。通州光一个利丰场一年就有四十九万石,泰州一个小海场一年将近七十万石,而这样的盐场,通州和泰州还有好几个,两淮二十五个榷盐场中,通州、楚州各有七个,泰州有八个,海州只有两个,朐山县设一个榷场,管板浦、惠泽两个盐场,怀仁县设一个榷场,管洛要盐场。
盐场大小,产量丰欠,主要看卖不卖的出去,而不是产不产的出来。
侯东叹道:“我看过了。不好办,当地人不感兴趣。我去盐场的时候,好多乡绅带着人拦我。”
李慢侯疑惑:“这是为何?开盐场对当地人也有好处啊!”
这是发展地方产业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当地老百姓要拦,海边的盐碱地也中不了庄稼,应该没有利益冲突才是。
侯东叹道:“我听当地老人说啊……”
侯东讲了一个带有哲理的小故事。海州产盐的历史是很悠久的,历朝历代都有盐场,到了宋代,也打算在这里开三个盐场。朝廷派了发运使来查看位置,老百姓十分欢迎,因为临近的楚州、泰州、通州都因盐场而发了财。可当地知州强烈反对,知州叫做孙伯纯,博弈的结果是,老百姓支持发运使,当地人堵了知州衙门。
孙伯纯气愤的对当地人将,你们这些愚民,我是为你们好。建盐场,现在看来,利在一时,但会贻害后世的,等三十年后你们就知道后悔了。孙伯纯还说,盐场不在产盐,而在售盐,售不出去,祸害的是当地人。果然过去了三十年,当地治安环境恶化,朝廷发来了大量囚犯、盗贼来熬盐,当地人贩盐也多有亏损的,盐场积压的海盐如山,老百姓许多破产。
后来朝廷还让孙伯纯在海州开办军器监,制作弓弩。孙伯纯也拒绝,说海州一向没有制作弓弩的材料,在这里设置军监很不方便。当地人找上孙伯纯,说可以用海鱼的鱼鳔制作。孙伯纯说,你们真笨,如果让朝廷知道了海州的鱼鳔可以用来制作弓弩,以后科征可就没有止息了。
“这故事我好像听说过。”
李慢侯好像似曾相识。
侯东道:“梦溪笔谈上记载了。称赞孙伯纯深谋远虑。”
李慢侯摇头笑道:“真有意思。我还以为大宋的士大夫,一个个都有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家国情怀呢,这孙伯纯还是一个地方主义者。维护地方,算计朝廷!”
侯东道:“可不是嘛。当地士人,现在都以为,海州如今残破,就是应了孙伯纯当年的远虑。可都要按孙伯纯这种做派,当官岂不是什么都不做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