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披重甲的何运鸿此刻犹如一个年迈的父亲,在轻轻地擦拭着自己死去小儿的面庞,自言自语道:
“李老二,家中排行老二,苍狼军十夫长!为抢一脉水源,率十人与乌孙国百人之伍共战。派两人回雁门关告知水源方位,剩余之人带乌孙百人踏入黄沙之中,八人杀敌六十人,还为我们留下了清澈的水脉!全身留八处伤口……”
抬起头,何运鸿看向哭泣的男子,继续道:“高朗,西楚旧将,苍狼军十夫长,李老二的老乡,为报仇单枪匹马追击乌孙国残军。一人之力怒退一国,归程陷入流沙,不惜断腿逃生,我说可有错?”
何运鸿站起身,如数家珍一般,将每一名战士的受伤经过,一一介绍给李避,没有夸张的修饰,最普通的语言却最震撼人。
“大夫,这样的白帐,我还有十个!”
李避挥了挥手道:“从今日开始,我尽己所能,需要的一切药材,务必按时备齐!”
何运鸿双眼通红道:“请先生入帐,我们已经给您准备好了休息的场所。诸位边关将士的伤,烦请您用心了!”
“他们很多人移动都不方便,还是我去给每一名战士看病吧,将笔墨带来便是。对于中药的熬制方法,我会一并写在处方上,还请大将军派专人负责。”
何运鸿转身走出白帐,两道水龙从眼角滑落,漆黑的夜晚,在他心头却像是白昼一般。
西北的天终于亮了啊!
高朗看着李避,这年轻的男子又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呢?医术一门,博大精深,许多年过半百之人都没悟透,这不过刚刚弱冠的年轻人,又能如何呢?
怕是大将军病死乱投医,又从哪里挖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想着白帐从一开始的一个增到十个,想到李老二的老爹和自己当年就是西楚的战友,他们一同从龙翔军中退下,李老二他爹便惨死于那场护国之战。
待到李老二成了自己手下的兵,那悍不畏死,奋勇杀敌的模样更是像极了他爹!不到两年的时间便和自己一样,成为了何运鸿手下苍狼军的十夫长。
可是现在,他们父子二人却是同时离自己而去。人生悲欢离合之意涌上心头,高朗悠长地叹息一声。
“高夫长,恰好我也姓李,家中排行老二,若是您心中放不下这般悲痛,大可与我言说心头愤恨。”
“李公子,这边军战士的伤病,不同于内疾,我等这般伤势并无法几日见好。倒不是我打击你的积极性,你可想好了,郎中在这军营中可是最危险的……趁你还没开始治疗,不若趁现在离去,不然何时身死,你都不知啊!”
钰苓换上了一身男子之装,带着笔墨纸走进白帐之中,轻笑道:“高老头,不知我苓狐可能保证这郎中的安全?”
钰苓不露声色地站定在李避身后,正如高朗所说,这些年也有不少郎中进入这边关之内。却总是因为一些意外,不幸身死。之所以会由她全程跟着李避,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他的安全,不过在和李避接触后,钰苓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