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郎又不敢取今上的米,索城又怕坏事,下官到是知道一处钱粮,就是有多少不好说。”
“韩丞说来听听。”
“这郡府没钱是真的没钱,但实际说起来也有钱,而且很有钱!”老头左右打量着郡府,似乎有些回忆。
“在何处?”洪景来撇开崔正基,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韩确面前。
老头笑笑,不回答,并且示意洪景来稍等。
几人就搁衙门坐着,过了一会儿,几个衙门原来的差役书办大着胆子进来拜见。他们都是之前逃亡现在又入城,或者隐匿在城中等着大乱过去。
看到熟人崔正基坐在堂前,簇拥着人群中心一个年轻英武,气度非凡的男子。几个书办齐齐上来跪倒,口呼“大人”。
县官不如现管,既然庆兴“光复”,原来弃城而走的县监肯定要问罪。大人问罪去职,他们这些小人自然也要大清洗。
一朝天子一朝臣,不外如是。
眼前这位年轻人也许就是下一任县监或者郡守,他们先来表忠心,那等于烧了半个冷灶,以后钱途大大滴。
“这位是洪阁郎是新科探花郎,乃是惠庆宫洪娘娘的侄孙,甚至算是今上的又从舅,你们自己掂量一下。”韩确示意其他人不要开口,由他来问话。
几个差役书办一听,立刻把身子伏低,洪景来果然是天大的背景关系,他们以后处理钱粮民政不能“欺人太甚”。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其中一个中年男子膝行过来。
“小的愿意出钱八十两,求任右部中任(李朝城内有各部之分)。”
“不要你的钱,如今朝廷的招讨大使就要前来,你纳粮吧!还有八十两可不够,右部二千余口,城外六里还有千口,起码一百二十两!”韩确官威赫赫。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这就纳来!”一百二十两做三年右部中任,绝对能挣钱,这个价码很公道。
一看这人成功,其他人也争先恐后,有人求税丁,有人求还役,各自纳粮不提。
一个下午,陆续卖了十几个差役,居然得了粮食七百石,堆满仓房。
“韩丞相教,字字珠玑!”洪景来算是见识了。
他问差役书吏们收取的叫做“任贿”或者“任债”,衙门三年一换主官,衙门的差役书吏自然也是三年一换。
如果想要继续留任,或者挪屁股去油水丰厚的地方,就要给主官交钱,换取主官对你任职的许可。
他们给了钱,自然要设法回本,更加盘剥百姓。只不过这年头,不管怎么来的差事,哪有不盘剥百姓的官吏?
与其让他们蒙混过去,一文不出,还不如让他们把盘剥来的钱粮先吐出来一部分。
事情总要有人去办,为今之计,除了依赖他们,还能怎么办?
所以韩确说官衙很穷,非常的穷,但是又非常的富。这富就富在每一任主官上任,就可以狂捞上千两,乃至数千两的“任贿”。
所以人人削尖了脑袋想做官,只要坐上官就能发财,清清白白的官都能挣上万。还能被称颂为“清官”,干嘛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