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啊,”王渊摇头叹息,“这个孟御史脑子有病。如果他只弹劾靳学士,杨阁老、梁阁老会很高兴,甚至会暗中推他一把。如果他只弹劾梁阁老,虽为阁臣们不喜,却必定得到陛下赞赏,还能得到不少官员推崇,肯定因此赢得刚正不阿之名。但是,他偏偏两个一起弹劾,令陛下和阁臣都讨厌他!满朝上下,居然只有被他弹劾靳学士为其求情,你说他做的什么糊涂官?”
严嵩摇头道:“我不是可怜此人,这厮拎不清,活该受到处罚。但处罚也有很多种,罚俸可也,贬职可也,哪有御史因弹劾重臣而下狱的?就算要将其下狱,至少也该做做样子,查一下他弹劾的官员吧?即便乱查一通,说梁阁老、靳学士没有问题,届时再将这人下狱也不迟啊!”
“杨阁老和梁阁老,他们确实做得有点过分了。”王渊苦笑。
严嵩说:“何止过分,简直肆无忌惮,生怕别人不晓得他们是权臣!”
杨廷和这人怎么说呢?平时也挺精明的,却容易志得意满,行事完全不顾后果。
首辅上任,新官三把火,官场大换血是肯定的。
但杨廷和操之过急了,吃相特别难看,半个月就搞出一堆事儿。
特别是御史弹劾事件,要么调查被弹劾之人,要么让当事人在朝会时自我辩护,随便做做样子即可,再来处罚御史就完美无缺了。可他们连样子都懒得做,一副老子已经掌控朝堂,你们谁都别乱说话的架势!
但凡有脑子的官员,都不会同情那个智障御史,却又因内阁破坏规矩,而反感操弄权柄的杨廷和、梁储。
小小弹劾,大失人心!
杨廷和的政治水平堪忧,一招揽权,居然连作秀都不屑了。
再加上之前的疯狂调动和任命,从中央到地方,已经出现一大批反对杨廷和的官员。这些官员都跟严嵩一样,自负有才且郁郁不得志,把杨廷和视为他们升迁道路的最大阻碍。
跟史书里记载的不一样,王渊明显可以感受到,杨廷和此时的官声很臭!
从深孚众望到毁誉参半,杨廷和只用了半个月,这首辅当得也算特别厉害了。
严嵩将杨廷和、梁储二人鄙视一通,突然低声道:“翰林院有传闻,说陛下迟迟不补阁臣,是想让若虚你入阁!”
王渊哈哈大笑:“我连执掌翰林院或制敕房的资格都没有,怎么可能入阁?”
严嵩摇头道:“对当今陛下来说,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听闻此言,王渊不禁莞尔,看来朱厚照的荒唐深入人心啊。
其实,朱厚照被杨廷和刺激到了,这次真想任性胡来一番。
朱厚照本来的打算,是等边镇入京之后,一切尘埃落定,便让靳贵去补阁臣之缺。再升王渊为翰林学士兼礼部侍郎,直接来个几级跳,接替靳贵专门给皇帝写诏书,宛如扎下一颗钉子在司礼监和内阁之间。
谁知突然冒出个二货御史,把靳贵弹劾得主动辞官,靳贵入阁的事情就这样黄了。
即便杨廷和不动手,估计皇帝都想将孟御史给下诏狱。
正说话间,太监来了。
这太监见到王渊,赔笑道:“王学士,三日之后有圣旨,且准备一下。”
王渊已经堕落了,他的老师王阳明“不以一钱与人”,他却直接塞给太监一锭银子:“敢问中官,是何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