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没说话,而是拖着许兰因快走几步,拿起柜台上的一把篦子看起来。
小二忙上前笑道,“这位太太眼光好,这把篦子是上百年的黄杨木做成的,把上还涂了金粉。制作梳篦的是江南百年名店秦顺梳篦行……”
秦氏微颤着声音问道,“是武阳的秦顺吗?”
小二有些茫然。掌柜走过来笑道,“这位太太懂行,还知道武阳有秦顺。”又笑道,“秦顺梳篦行之前在武阳,十五年前搬去了吴城。”
许兰因觉得秦氏抖得厉害,手也冰凉,赶紧说道,“娘,你是又犯病了?快歇歇。”把她扶去店里的一个长条凳上坐下。
梳篦坊的掌柜也吓着了,怕客人在铺子里出事。忙说,“前街就有医馆。”
许兰因道,“无妨,我娘是老毛病,歇歇就好。”
秦氏也觉得在外面这样不好,容易被人看出端倪,强站起来说道,“快,快回家,喝了药就好了。”
许兰因扶着她上了马车。刘妈妈和几个孩子都在这辆车上,秦氏和许兰因不便多说,只得闭目养神。
许兰因轻轻顺着她的背,对刘妈妈说,“我娘有些犯病了,要赶紧回家吃药。”
刘妈妈十分不好意思。她看看怀里的小主子睡得正香,觉得他们这时该回闽府不打扰人家,却不敢自作主张。
回到许家,孩子们也睡清醒了。
许兰因让他们去西厢玩跳棋,她把秦氏扶回了上房东屋。
许兰亭还想跟进去陪娘亲,被许兰因劝住了,“娘无事,姐姐陪她就行了,你去陪客人。”
见屋里只有闺女了,忍了许久的秦氏才流出泪来,又用帕子捂着嘴哭。
许兰因问道,“娘,荣顺坊卖的唐顺梳篦难不成是我姥爷家做的?”
秦氏哭着点头。
许兰因又道,“我听说,荣顺坊就是秦澈家开的。”
秦氏抬起头,挂着眼泪的脸上满是惊诧。说道,“可我表哥不叫秦澈,而是叫秦万宝。外祖家还有几个出了五服的族亲,也没有人叫秦澈。”
许兰因道,“或许后来他想通了要考功名,觉得那个名字太不高大上,改了名也未可知。”又道,“娘,要不我去秦大人家探听探听虚实?”
秦氏吓得一下拉住她,说道,“别去,千万不要去。他好不容易考上功名当了官,我不能连累他。”
许兰因急道,“娘,你到底犯了什么事,跟我说说,我们想想办法,能不能扳倒整你的人,让你活得堂堂正正。即使扳不倒他们,知道了真相,以后我们也能避开那些人。”
秦氏的眼里盛满了惶恐,身子也抖得更厉害。说道,“扳不倒的,若娘被他们发现还活着,还嫁人生子,会万劫不复,万劫不复,你们也会倒霉。”
万劫不复,这个词用得太可怕了。
许兰因觉得,秦氏不光是害怕,好像还有些心虚。难不成,温柔和顺的她真的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她又说道,“娘,我的两个弟弟将来都要走仕途,以后我们也会在省城长期生活。有些事娘还是讲清楚的好,我们心里有数了,也不会无意中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人。”
秦氏想想也对,擦干眼泪说道,“好,娘给你说实话,也省得你横冲直撞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人,以后再把你两个弟弟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