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趸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装出思索模样,像是在翻阅脑海中的记忆,然后从婢女手里拿过包袱,在里头翻了翻,找出一张门刺,打开看了看便递给卓王孙,“是这个人吧,春节时百官向陛下朝贺,我还见过他,他请我去你们蜀郡游玩,奈何效忠陛下事大,便推脱了。”
卓王孙接过门刺一打量,竟然是纸质的,再打开一瞧,有溟的印章在上头,心里当下便信服了,对趸投去敬畏目光,眼瞅着腰杆就驼了下去……
韩岩一直在注意背后的事情,当趸拿出门刺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突然便想起这丫是谁了。
太子宫和皇宫离得不远,每到冬天,取暖是个大问题,会有专人管理这个事情,提前检查壁炉、火炕,往墙上涂花椒泥,准备过冬事宜。
前些天太子宫便是这丫带人准备的,不过他们要等主人不在房间的时候才能进去检查,所以没有直接照过面,哪怕见着了也得低着头,绝不敢直视他和刘彻,那是大不敬。
想到这里,韩岩暗骂卧槽,大汉真是遍地人才,一个管取暖的奴仆竟能把富可敌国的卓王孙给忽悠瘸了,简直滑稽,装爷太强,空前绝后。只要让卓王孙认为你很厉害,钱肯定能大把大把的挣。
不过趸也没说假话,他还真就是为陛下服务的,蜀郡太守的门刺也是真的,你要把他想成牛逼人物,那便是你的问题了。
大汉有望门投刺的习惯,尤其是春节,下位者给长官和王侯们投门刺是必须的,蜀郡太守来到长安城,给三公九卿、王公贵胄投门刺也是肯定的,尤其他去皇宫办事,手里要拿大把门刺,天下脚下没有无用的官,混个脸熟总是好的,闲杂人等有他的门刺并不稀奇。
所以这事只能怪卓王孙太嫩,偏居于一隅之地,哪怕暴富了,见识依旧跟不上,而且这耋巫和趸明显是一伙的,把人介绍给你,挣了钱大家分。
想通了这个事情,韩岩脸上带着深切笑意,回头看了看后边的三人,实在没忍住,“哈”一声便失笑出来,声音在大厅里如此清晰,令花台上的舞娘停了舞步,连伴奏的琴音也戛然而止,还在进食的人们闻声看来……
“阁下为何发笑?”
“笑可笑之人,所以要笑。”依旧保持微笑,还微微摇头叹息着。
刹那间,阴郁的风儿在空气中来回流动,趸和耋阴沉着脸,与韩岩的目光在凝固的气氛中交汇,几乎爆出了细密地火花。
韩岩的一声笑,失声中带着讥讽和感慨,笑可笑之人说明他清楚趸的根底,在这种场合将别人揭穿,不只是挡人财路,更是打脸之举,趸和耋当下便把他恨上了。
趸阴沉着脸打量这位年少的找茬者,见他和自己一样锦衣玉袍,却没有明显的身份标志,便沉声发问:“阁下是谁?”
“你到也是个人才,平日里一副窝囊样,出门却能装大爷,见到你也算开眼了,滚吧,免得我不高兴收拾你。”
韩岩从容不迫地起身整理汉服的宽大衣袖,端正姿容,准备走人,奈何耋巫却不甘心。
趸不过是个芝麻小罗罗,被揭穿了便要低声下气,但他是高贵的“巫师”,声名震动长安,号称“卜仙”,连卓王孙都不远千里找他算命问卜,岂会被一个身份都没亮的小屁孩压服?
“阁下好生无理,儒家有言:非礼勿听。你偷听我等谈话便罢了,竟然当场耻笑,是否不将我等放在眼里?”
“哦?”韩岩上下打量站起来的巫师。
身材足够高大,黑色麻服外面绣一堆花纹,肩批羊毛毯,挽椎髻于头顶,插发针,戴耳环、手镯、项圈,很像个苗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