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就是弓高侯国了,榆木纸的发源地,奈何韩颓当在诸侯中地位不高,买账的诸侯不多,也没有地利,不像洛阳那样商业繁华,销路打不开便只能干瞪眼。即使有商贾闻风找过来买纸,价格也压得足够低,利润全被二道贩子拿了去,韩颓当连养活手下五百多位造纸作坊的工人都成了问题。
韩岩一路来到西市,透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微风吹来,给燥热的天气带来一丝凉意,售卖纸张的场面比他想象中还要火爆,买纸要排成长队,并且数量有限,先到先得,若来得迟了,纸铺便会关门。
去年时纸价还堪比黄金,是大汉朝无比稀缺的奢侈之物,只有皇帝和三公九卿才有资格使用,到如今寻常百姓也用得起,不过半年时间而已,于是一种风潮便会兴起,引得百姓哄抢纸张,只要手里有闲钱,大家便会用一用皇帝才能使的东西,体会一下高大上的感觉,或是家里有纸,才能显出一种体面……
别人卖纸大发其财,钱币在铺子里堆成小山,你却只有看的份儿,这大概是当少府纸丞最悲哀的事情。皇帝许你纸张之利,可在实际执行中却没那么容易。
韩岩也没有傻到拿出官印往铺子里一扔,要求人家关门,人家便会关门的程度,敢在这里明目张胆卖纸,背后若没有少府神撑着,他哪里来的纸张可卖?
若是强拆,人家会报官,闹起来影响不好,会给自己留下纨绔子弟的名声,想象中“虎躯一震天下皆服”是不可能的,所以韩岩看了一会便转身走人。
“我们怎么办啊?”浠儿清楚弓高侯国在造纸,也知道韩岩的为难之处,上了车便很担忧地问。
“我本不想参与到官场斗争之中,如今面对利益却是脱不开身了。”韩岩少年老成的叹一声,似乎在怀念过去一年无忧无虑的岁月。
“可是……”浠儿明白利害关系,纸张能传出来售卖,背后定有人撑着,韩岩要面对三公九卿之类的朝廷大鳄,与那些老奸巨猾的人物相争,如何是人家的对手?
“不过一个少府神而已,以前不想搭理他,是懒得拿他当对手,如今把他当人看,他便一定不是我的对手。”韩岩笑了笑,胸有成竹。我有跨越时代两千年的见闻和知识,哪怕没有当过官,但官场小说没少看,手段自然不会少。
浠儿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神情更加忧虑……
韩岩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扶着额头沉思……
与人相争,武力只是最后的办法,哪怕赢了也不值得尊敬,唯有智慧才是服人的根本,要兵不血刃解决这件事情,其实不难,举重若轻是个好办法。
次日,韩岩书写奏章一份,越级上报,交由丞相卫绾审核,又因为事关自己弟子,为了避嫌,卫绾又把奏章上交皇帝,韩岩是这样写的:
“臣韩岩久病不起,耽搁造纸事宜,有罪。今大病痊愈,听闻造纸司工艺落后,生产能力低下,人员驳杂,有上千人造纸,凭白浪费朝廷钱粮,臣为陛下深感痛心。今韩岩痛定思痛,自愿出钱改造升级工艺水平,提高造纸司的产量,在暂停生产期间朝廷所需要的纸张,一并由弓高侯国造纸作坊免费提供,望陛下恩准!”
汉景帝看了这份奏章之后,嘴角抽抽,瞪了卫绾一眼,“屁大点事也来烦朕。”
然后又说:“韩岩忠心可嘉,准!”
皇帝当然会准,有人自掏腰包给你作贡献,还免费给你提供纸张,让国家机构减少了上千人的工资支出,这种便宜给谁都喜欢,甚至恨不得撤了造纸司,你弓高侯国一辈子给我免费供应纸张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