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恍然大悟,其实这就是大明朝臣们想要的皇帝的模样。
这也解释了朱由检两世为人,长久以来的一个困扰,那就是为何朱祁镇死后,大家都齐刷刷的夸赞这个废物点心,大明皇帝的地板砖,居然被捧成了大明第一君。
连复中华衣冠的朱元璋和三次亲征漠北的朱棣,都被比了下去。
在朝臣的立场上,大明不需要明君,也不需要一个强势的君王,他们需要一个人形印章机器就够了。
朱祁镇,就是土木堡之变中,被俘虏的大明皇帝,第一次在大同府敲大同府的门,大同府的总兵拒不开城门,第二次是在京师,于谦于少保直接把朱祁钰送上了皇位,拒不开门。
所以朱祁镇落了个叩门天子的诨号。
就是这个叩门天子朱祁镇,在死后的评价是【前后在位二十四年,无甚稗政。至于上恭让后谥,释建庶人之系,罢宫妃殉葬,则盛德之事可法后世者矣。】和【乾坤得见中兴主,日月重开载造图。】
朱由检尤其是对这个乾坤得见中兴主,可是疑惑了很久很久,朱祁镇是中兴之主吗?对得起他英庙的封号吗?
显然对不住的。
但是为何他会有如此高的评价呢?
朱由检在看到那些舞女的时候,立刻领悟了,诗词里的乾坤哪里是大明的乾坤,分明是人家读书人,仕林人的乾坤中兴主也。
因为自朱祁镇叩门失败,被蒙兀也先台吉送回京师,随后发动夺门之变,夺回皇位,杀掉于谦之后,大明的皇帝就失去了他们赖以仰仗和保持自己强势的京营,随后大明就再次回到了官僚集团的手中。
对于仕林和官僚集团来说,可不就是乾坤中兴?
对官僚集团听之任之,不就是无甚稗政吗?
这就是大明朝臣们对于明君的定义,若是明君如此,那不做也罢。
朱由检看着乌泱泱的大红色朝服跪在地上的官吏,笑的格外的开朗。
天时地利人和,天时不在官僚呀。
此时的大明朝风雨飘摇之中,稍有不慎就有倾覆之危,大势所趋之下,大明皇帝的权力得到了病态的膨胀,大明需要赢得对建奴的军事胜利,来巩固统治。
官僚集团什么时候都可能窃权,唯独亡国的时候,他们不能。他们不敢背负这亡国的历史责任,也背不起来。
亡国这口锅,只有皇帝能背得动,其余人都不可以。
正旦大朝会结束之后,孙承宗和袁可立二人,再次来到了乾清宫,即使明日就是正旦,朱由检依然需要忙于公事,眼下归化城和义州两线作战之下,不仅是建奴捉襟见肘,其实大明也吃不消。
建奴有建奴的问题,大明也有大明的问题。
“孙帝师的意见呢?”朱由检叹气的问道。
建奴突然陷入了清丈的风波里,甚至连代善都喊出了,哪怕开春之后,不征伐归化城,也要清丈的口号,是朱由检始料未及的。
他低估了代善这个大贝勒匡扶社稷的决心,而代善这个决定,也让朱由检明白,代善乃是朱由检平辽之事中的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