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掉他们,是代善比较犹豫的一件事,不好给大明皇帝交待,这倒无所谓,倒是无法给黄台吉交待。
不过真正让代善无暇顾及杀人事的是站在黄立极身后的那名女子。
黄立极乃是人精中的人精,他看到代善的目光有着短暂的停留,而眼神有那几个须臾的呆滞,面色震惊和惶恐一闪而过,他笑着说道:“听说大贝勒行动多有不便,某就差黄石寻了一个侍妾,给大贝勒送来了。”
这个女子,黄立极并不是培养的细作,单纯就是差黄石找来的一个像代善继妻叶赫纳拉氏的女子,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训练,这不是黄立极要埋在代善身边的一颗钉子,但也是钉子。
“黄首辅请坐,来人看茶。”代善伸手引着黄立极和吴孟明坐在了椅子上,让房门送来了厚衣,让吴孟明穿上。
既然把人放进来了,负荆请罪之事,代善自然不能太过计较。他是大贝勒,代表了建奴的气量。
此时的建奴还不是后来为了“清风不识字,无故乱翻书”随意诛杀数千人的清廷,此时的建奴正是海纳百川,急速扩张势力之时。
“大贝勒能够化干戈为玉帛,也希望大明与建州能够化干戈为玉帛,止刀兵休养生息,和衷共济给天下黎民些许喘息之机。”黄立极这番话说的是滴水不漏,这寓意是极好的。
但是建奴忙着开春东征西讨,大明忙着攥拳头,这种化干戈为玉帛的事,可以说是睁眼眼说瞎话的典范了。
代善同样笑着说道:“如此甚好。建州苦寒,仰赖中原之处良多,黄首辅能够不计前嫌,登门致歉,某如何也不能再计较了。”
黄立极挑起了清丈的话头,在仔细询问了清丈的几个细节之后,黄立极不住的点头说道:“大贝勒深明大义,匡扶社稷,此番清丈,利在千秋万代,某定会详细禀于万岁,知公之大义,请恩封赏。”
代善还有一个官职,那就是大明的建州指挥佥知,当然大明皇帝前段时间放了王爵的风儿,代善肯要的话,黄立极还真的能求来。
“那一切就有劳黄首辅了。”代善倒是表示了一番感谢,互相心照不宣的说着假话。
吴孟明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他是一个粗人武夫,他实在是无法相信,互相视为仇寇的对方,在心里说不定早就已经在诅咒对方赶紧死球,但是却在谈笑风生。
这就是政客的世界吗?
吴孟明已经喝了两盏茶了,俩人的废话居然还没有说尽!
代善笑着说道:“黄首辅高见,不愧是大明鼎贵之臣,所言所语,皆为圭音。有了黄首辅的校斧,建州清丈,会更加的顺利。”
“那就期盼着建州清丈大成,就不多叨扰了,这就告辞了,某这也得赶紧回去,给吴千户弄点姜汤,否则这要是受了风寒,很是麻烦。”黄立极看到代善举起了茶盏,知道这是端茶送客之意,就不多打扰,准备走了。
“这侍妾还请黄首辅带回去吧。”代善站起身来送客,忽然开口说道。
黄立极眼底精光一闪,嘴角挂着若有如无的笑意,假意没有听到代善这句话,带着吴孟明拔腿就走。
代善伸着手还要把侍妾还回去,但是最后还是没有喊出口,让二人停下。
“成了?”吴孟明出了大贝勒府就从车驾里拿出了自己的衣物换上,有些疑惑的问道。
实在是两个人坐而论道互相吹捧,吹得吴孟明头晕眼花,他也不清楚这番挑唆到底是成了没有。
“若是明日那丫头还活着,那就是成了。若是明日那丫头被代善手刃,那就是没成。成不成,看那丫头的造化了。”黄立极放下了车门,示意车夫回驿所,对着吴孟明有些怅然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