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看着韩爌,缓缓的说道:“阁老,世人多愚昧,能有自我主见的人还少,大多都是人云亦云。外界对阁老的诽谤之语,阁老不必放在心上。”
“至于阁老说的事情,想要做到其实也没有什么难度。首先要弄清楚阁老的名声为什么差,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外界那些人都以为阁老做的是不对的,所以他们才会觉得阁老不是什么好人。因为做坏事的肯定不是好人,这是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
韩爌看着张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苦笑的说道:“那你能把好事变坏事吗?还是能把坏事变好事?”
“什么是好事?什么是坏事?”张余胸有成竹的说道:“这世界上更多的人是分不清好坏的,而且好坏是固定的吗?只是看你站在哪个位置去看。”
“那些被拿掉的东林党,他们真的冤枉吗?拿掉他们的罪名是什么?难道是莫须有吗?他们哪一个不是贪污受贿?他们哪一个不是知法犯法?他们哪一个不是违背了读书人的大义?”
“在这样的情况下,治他们的罪有问题吗?当然没有问题。”张余笑着说道:“可是为什么有人觉得这么做就是错的呢?”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们做的事和这些人一样,他们这是在害怕某一天自己也被因此降罪而已,并没有什么其他多的原因。”
“所以阁老也不用想这么多,想要扭转阁老的名声,从这个方面下手就行了。让人去不断宣扬这些人的罪过,不断说这些人是因为什么被拿下去的。”
“正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说的多了自然就是真的。就像那些人明明说的是假话,但是却说的和真的一样。我们说的是真话,自然也要和真的一样。”
“如果再有人帮着那些人说话,就说他们相互勾连、有情弊,可能是收了那些人的钱。如果没收钱,他们为什么要帮着那些贪官污吏说好话?”
韩爌看着张余,脸上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这算不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东林党那些人最擅长扣帽子,这一次却被张余给扣了帽子。
张余没有去看韩爌,而是继续说道:“这只是其一,用来扭转阁老在士林之中的印象。”
“这个方式肯定有用,很多人现在只是没有台阶下,让他们不得不站到阁老的对立面去。只要阁老给他们一个台阶,无论这个台阶好不好走,他们都会自己走下来。”
“原因也很简单,这些人走的不是阁老给的台阶,而是他们的未来。很多人也看得明白,如果他们继续坚持下去的话,他们没有未来,所以肯定会屈服的。”
“只要给一个理由,他们就一定会屈服,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硬骨头。”
听着张余的话,韩爌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发冷。这个年轻人对于人心计算得太厉害了。
“到了那个时候,阁老就是秉公持正、大公无私。当然了,这只是在民间百姓之中、在士林之中的名声。在朝堂上还要采取别的办法,所以阁老要显得更加的公正无私。”
“臣以为阁老当上书奏请陛下,内容也很简单,那就是保举陈可道入皇家书院,破格提拔为皇家书院的博士,同时希望陛下奖赏徐阁老举荐之功。”
“算了,这件事情阁老还是不要亲自出面,另找一个人出面就好,最好是多找几个人,让他们把声势闹得大一点,这样的话就能够带动徐阁老的人,让他们所有人全部都上书,把这件事情做成。”
“这事到了陛下那里,陛下应该会同意。只要陛下同意了,那么这件事情就算是开了先例,阁老再去做就没有那么大的反对意见了。”
“要说徐阁老是为国举才,不断的说,不断的说,无论别人怎么反驳也要这么说。同时阁老就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将冯从吾也举荐上去。”
“与陈可道不同,冯大人可是有官级在身的,现在已经是五品的尚宝卿。所以只要阁老保举,那么冯大人有很大的可能会坐到皇家书院祭酒的位置上。”
“只要能够把皇家书院拿到我们的手里,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得多了。等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告诉皇家书院的学子们,阁老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只要有几批从皇家书院毕业的学生,阁老就必然在官场之中声名鹊起。桃李无言,下自成蹊,阁老必然门生便天下。”
韩爌看着张余,心里面不禁感叹,这个年轻人真的是太了不起了,一次一次的刷新了自己对他的看法。
张余的这个主意其实很简单,先把徐光启给抬上去,有什么事情让徐光启去顶着,同时说徐光启是为国举才。此番一来是洗脱自己,说自己是跟风,二来也是为了制衡徐光启。
向陛下举荐陈可道,展现自己的大公无私,同时也会赢得陛下的好感。到时候再趁机把冯从吾推荐给陛下,让冯从吾去出任皇家书院的祭酒。这样一来,皇家书院就握在自己这些人的手里面了
等拿到书院之后,那么培养这些学生就是自己这些人说了算,完全可以传授冯从吾的学说,到时候他们就全都是这一学派的信徒。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肯定会吹捧着自己。
虽然表面上看是为自己解决了危机,也是为了自己在着想,但实际上还是在推冯从吾,推他的学派。可以说是一举好几得。
真是了不起的谋算!在民间和朝堂上双管齐下,手段阴狠,正邪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