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楶坐着不动,道:“臣为边臣,不宜多说,请陛下见谅。”
“姑且说一说。”赵煦笑着道。
章楶面色如常,双眸炯炯看向赵煦,顿了顿,声音清朗,道:“陛下,臣认为,朝臣不宜权力过大。”
赵煦一怔,章楶这话,是冲着章惇去的?他们兄弟有什么矛盾吗?
章楶似乎看出赵煦的异色,接着道:“臣无意针对谁,苏相公,章子厚,蔡相公都不是佞臣,臣为国政,社稷之长治久安考虑。”
赵煦有些恍然的点点头,笑道:“嗯,朕知道了。关于夏人入侵的事,卿家怎么看?”
章楶见赵煦不提这件事,他也不追问,道:“回陛下,夏人内斗剧烈,军备疲乏,纵然来势汹汹,实则外强中干。我朝应当以战为守,而不是一味防守。夏人占据了诸多要地,若是我朝夺回,进可攻,退可守,于国有大裨益!”
赵煦听着,当即让人拿来环庆路的地图,同时招手,道:“章卿家上前来,详细说于朕听。”
章楶眉头皱了下,还是上前,看着着环庆路的地图,以手指着,详详细细的介绍。
赵煦认真的听着,看着,思索着。
章楶对环庆路是如数家珍,一城一寨,兵力防守以及对面的情况,战略战术是了如指掌。
赵煦对很多东西听不懂,于是不时会找机会问上一两句。
章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君臣两人,围着桌子,一边讲解,一边一问一答。
不知不觉,天色居然黑了,陈皮悄悄掌灯过来,两人才惊觉。
赵煦学到了太多东西,对环庆路的边疆情况有了相对成熟的了解,轻轻吐了口气,笑着看向章楶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天章卿家这一课,够朕读十年书了。”
章楶也没想到说了这么久,抬起手道:“臣不敢。业已入夜,臣告退,陛下若有其他想知道的,臣明日再来。”
赵煦是意犹未尽,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离宫禁还有一段时间,章卿家,留下来陪朕一起用膳吧,就当朕报答你这一课了。陈皮,让御厨做些好吃的,送到这里来。”
章楶看着赵煦一脸随意不做作的表情,心头疑惑,有些看不懂了。
外面盛传当今官家喜怒无常,暴戾嗜杀。
即便是神宗,甚至是仁宗,都不曾这样招待下臣吧?
赵煦不管章楶看不看得懂,收起地图,直接在殿中椅子上坐下,依旧兴奋着,道:“卿家之前来信说在夏人那有探子,朕很是惊喜。继而就想,这打仗,要是料敌先机,那简直是立于不败之地。所以,这探子,太过重要。朕考虑着,专门成立一个刺探军情的机构。这个机构要神秘,既能深入探查敌人的一举一动,也能对我们内部进行甄别,消灭敌人的细作……”
章楶听着,并没有立刻回答。
宋朝不是没有这样的机构,比如皇城司,原本的职责就是刺探军情。
但这个机构渐渐被废弃了,不止是因为后来逐渐没有战事。而是,宋朝对军队本就控制前所未有,这样一个特殊机构,怎么可能放心叫到边疆将帅手里?
章楶对此心知肚明,所以没有立刻说话。
赵煦没有这样的顾忌,在幽暗的环境中,只当章楶是在思考,继续说道:“这个机构,要用密语,一层一层的部署要细致,精密,纵横交错中,要多线并做,互不统属,不能一个人倒了,整个情报就体系崩溃……”
赵煦已经不管章楶的反应,继续说道:“战争除了情报之外,取决于胜负的还有另一个重要因素——速度!步军要讲究速度,骑兵更要!朕已经命兵部在筹建一支骑兵。中原王朝历朝历代之所以败给北方游牧势力,主要就是骑兵。汉唐之所以强盛,打的草原抬不起头,那也是骑兵的功劳!所以,朕要练一支,不,起码三支强大的骑兵……”